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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執狂追妻日常(重生)》第五世(上)
 “哎喲我的好世子, 您怎麼還沒出門?老太太昨個兒吩咐了,要您今日午時到渡口接金陵來的蘇家小娘子,您現在不啟程,小娘子人生地不熟, 渡口龍蛇混雜怕是要出事, 老太太要是知道, 又要怪夫人教子無方。”

 今年一入冬就連飄了三場大雪, 鎮國公府各個院子早早就燒起了地龍。

 屋外大雪紛飛,明月軒內陸珩手握書卷, 大馬金刀的坐在羅漢床上, 聽見何媽媽的話, 俊美到鋒利的眉眼驟然挑起幾分笑意。

 他生得龍眉鳳目,皓齒朱唇, 哪怕笑容倨傲,姿態不羈,亦是迷倒明月軒一片小丫鬟們。

 何媽媽人未到聲先到,在屋外抖落一身寒意才進門,見到小丫鬟們臉上泛起羞澀紅暈,目光還時不時飄向青年, 一副春心蕩漾的模樣, 立刻皺著眉將在屋裡伺候的丫鬟們全都揮了出去:“都下去。”

 待人都退下, 陸珩這才不以為然的嗤笑了聲:“即便我去了, 老太太依舊會怪娘教子無方。”似乎打定主意陽奉陰違。

 陸珩生母,也就是當今鎮國公夫人簡氏出生低微, 認識鎮國公時不過是個目不識丁的山野村婦,因緣際會救下鎮國公方生情愫。

 當初陸老太太便極力反對這門婚事。

 即便後來老太爺點頭同意讓簡氏入門,為陸家開枝散葉, 前後誕下一兒一女;長子陸珩七歲進宮當太子伴讀,十五歲便高中探花,為陸家揚眉吐氣;長女陸畫更被簡氏教導的知書達禮,氣質沉穩,老太太依舊不待見簡氏,無時無刻想讓獨子鎮國公休了簡氏。

 “話不能這麼說,”何媽媽來到陸珩面前,苦口婆心勸道:“您不去,老太太不止要怪夫人,還要罰夫人。更何況,如今天寒地凍,蘇家小娘子又有何錯?世子就算要與老太太置氣也不該選在此時。”

 陸珩不為所動,修長白淨的指尖劃過書頁,翻過一頁,看得十分專心。

 何媽媽還欲再勸,屋外邊傳來一陣陣低咳聲。

 陸珩面色一變,登時丟下手中書卷,如風一般的來到門外。

 “母親懼寒,要見兒子讓人通傳一聲便是,怎可冒著大雪過來明月軒。”陸珩小心翼翼的將人扶進屋。

 “珩兒也知外頭下著大雪,凍得人骨頭都要僵,怎還未出門去接你表妹?”

 簡氏瀲灩雙眸笑意溫柔似水,見兒子薄唇緊抿,不肯吭聲,又捏著帕子掩嘴低咳幾聲,方道:“娘知道你不滿意這樁親事,可蘇家小娘子再如何說也是你姑母的獨生女,在金陵也是從小金嬌玉貴的養大的,是你姑母的心頭肉,珩兒趕緊去渡口接人,莫要叫你小表妹久等,萬一染了風寒或是出了什麼差錯就不好。”

 陸珩覺得好笑:“哪門子的姑母。”

 陸老太太就只生了鎮國公一個兒子,說是姑母,實際上卻與鎮國公沒有血緣關係。

 屋內溫暖如春,簡氏氣色明顯紅潤不少,喉嚨也舒服許多,不再咳嗽。

 母子二人落座,簡氏嗔他一眼:“珩兒當真越大越不懂事了,蘇夫人從小就養在老太太膝下,也是從國公府出嫁的,不是你姑母是什麼?待你表妹入府,你在她面前可不能這般傲慢無禮。”

 陸珩又是那副不以為然的神情。

 簡氏甩開他的手,扭頭佯裝要走,嗓音微怒:“珩兒不願去,那我只好親自到渡口替你接人。”

 簡氏當年誕下陸畫之後身子便一直不好,哪怕鎮國公想方設法的調養亦是柔弱非常,受不得風寒。

 陸珩明知母親是在演戲,也只能無奈投降:“別,您要是真在大雪天出門,父親回來還不得扒了我的皮。”

 這才不情不願的在小廝的伺候下,披上大氅出門接人。

 陸珩不喜歡那個沒有血緣關係,卻深得老太太寵愛的姑母。

 老太太在陸珩五歲那年就私自替他訂下這門娃娃親。

 陸珩天生聰穎過人,如何不知道老太太心底在打什麼算盤,姑母身為陸家養女,從小就對老太太言聽計從,生的幾個兒女也是對老太太敬重有佳,說一不二。

 老太太讓他娶小表妹,不為別的,還是想讓國公府的主母之位落回她的人手中。

 這麼早就將人接上來,為的也是培養兩人感情。

 前往渡口的馬車內,陸珩唇角驀地逸出一聲冷笑。

 再怎麼培養感情他也不會娶陸老太太鐘中的人,他可不想當老太太的提線木偶。

 觀言見小主子面色不虞,縮了縮肩,勸道:“小的昨日聽壽安堂的媽媽們說,這位金陵來的表姑娘生得沉魚落雁、貌若芙蓉,哪怕娶回來只是當個擺設也是賞心悅目,世子倒也不必如此抗拒。”

 陸珩輕飄飄的看他一眼,嗓音如冰刃般靜謐冷冽:“老太太使的是美人計又如何?難不成在你眼中,本世子還真是那等膚淺之人,見她美若天仙便淪為裙下之臣?”

 觀言遲疑了下。

 心說,也是,京城什麼樣的美人沒有,世子這等姿容家世又什麼美人沒見過,京城第一美人世子看了都無動於衷,想來對這金陵來的美人也相去不遠。

 片刻後,觀言從善如流改口說:“納妾可納色,娶妻當娶賢,未來的世子夫人確實不能空有美貌。”

 陸珩滿意的點點頭。

 觀言很快就知道自家世子到底膚不膚淺,老太太的美人計到底有沒有用。

 雪下得太大的關係,江邊船隻全都靠岸,不再出船,渡口卻仍貨流不斷,人來如織。

 江邊本就風大,裹挾著寒氣的江風一吹更是冷入骨髓,哪怕觀言將自己裹得密不透風亦是冷得發顫。

 觀言心中暗自叫糟,也不知金陵來的表姑娘在這江邊吹了多久冷風,趕忙伸長脖子找人。

 陸珩漫不經心的臉色也稍稍變了,顯然也沒想到這江邊的天氣竟糟成這樣。

 姑母嫁得遠,以往回京給老太太請安時,通常只帶兩個小表弟上京,陸珩只在十歲那年見過這個小表妹。

 當時表妹不過五歲,還是個綁著小鬏鬏的小孩兒,按理說陸珩早就不記得她的長像,更不可能認得已過及笄之年的小表妹。

 他卻一眼就從湧動的人潮中找到了人。

 小表妹身邊跟了不少丫鬟婆子,還有幾名身材魁梧的護衛。

 頭戴輕紗帷帽,身穿白色粉綠繡竹葉梅花領褙子,青灰撒花馬面裙,外罩杏紅鑲邊石榴紅對襟羽緞斗篷。

 芙蓉如面柳如眉,微弱的日光在她周身鍍了一層金邊,襯得她本就比天上飄的雪還要白的肌膚還要瓷白,如凝脂般柔軟光滑。

 此時她正微微掀開輕紗,抬著頭四處張望,像是在找人,漂亮的柳眉微蹙,長長睫毛上落了些白雪,恍若畫中仙子。

 陸珩只匆匆一瞥就失了神魂,心臟跳得異常急促,撞得胸腔整隱隱作痛起來。

 待看清楚少女那雙清淩淩的眼眸透著些許迷茫與委屈,眼角微微泛紅,心臟更是驟然一縮。

 有什麼深刻在血骨裡的東西正在逐漸蘇醒。

 陸珩心裡尖銳的疼了一下,猛地奪過觀言手中的二十四骨的油紙傘,大步流星朝她奔去。

 觀言及一眾奴僕皆是一愣,慢了半拍才跟上。

 陸珩步伐太過急切,神色也過分冷峻,少女一行人俱是一怔,蘇惜卿更是嚇得後退一步。

 他眼中閃過一抹懊惱,來到娉婷嫋娜的少女面前,站定片刻才輕聲道:“表妹。”

 觀言發誓,他這輩子從來沒聽過世子對誰說話這麼溫柔,哪怕是對自己生母鎮國公夫人也不曾用過這種語氣說過話。

 行吧,看來老太太的美人計還是有用的,不,是非常管用。

 觀言痛心疾首地看著自家公子。

 蘇惜卿怯生生的看著他,好一會兒才放下輕紗帽簾福了福身。

 “表哥?”

 江南水土養大的姑娘,模樣水靈,溫婉動人,聲音更像是裹著蜜的綿糖,細甜軟糯。

 陸珩心跳再次無法抑制的狂跳起來。

 他抿抿嘴,微微頷首,目光落在她被風雪凍得微紅的雙頰上。

 那種心臟像是被利器狠狠紮了一下的疼痛感再度襲來。

 恨不得回到半個時辰前,狠狠對故意拖著不出門的自己揍上幾拳。

 陸珩心中悔恨難以言喻,沉默半晌後才吐出幾句乾巴巴的話:“是,表妹,是我來遲了,這兒風雪太大,先上馬車再說。”說完就伸手欲將她攬到自己傘下。

 蘇惜卿驀然後退一步,驚疑不定的看他。

 大概是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過激烈,蘇惜卿指了指自己頭頂上的紙傘,輕聲道:“多謝表哥好意,不過我能自己走。”

 陸珩怔然一瞬,也對自己突如其來的舉動深感詫異。

 嚴格說起來他與小表妹就只見過一次面,說是陌生人都不為過,但為何剛才那一瞬他會覺得兩人就該並肩而走,她就該被他護在自己懷中、自己傘下?

 蘇惜卿見陸珩英俊的臉上浮現明顯懊惱與自責,愣怔了下,微微垂下眼,略顯蒼白的嘴唇緊抿。

 “抱歉,是我唐突了。”陸珩以拳抵唇,破天荒不自在的輕咳了下,對著她抱歉一笑,旋即側身,擺了個“請”的手勢。

 觀言看得目瞪口呆,心想果真美色誤人,竟讓他們平時謫仙般無欲無求的世子也成凡人。

 蘇惜卿頰邊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無聲的笑了起來,惶然不安的一顆心,終於平穩地落了回去。

 她還以為表哥不想來接她,才會讓她在渡口等這麼久,見表哥如此愧疚的模樣,想來是路上有事情耽擱了,否則跟她說話的語氣也不會比三月春風還要溫柔。

 蘇惜卿雖然從小就知道自己與京城的表哥定下親事,卻始終沒什麼真實感,如今來到京城,真正見到了人,才有些後知後覺的害羞起來。

 小心臟怦怦怦的跳了起來。

 兩人一前一後進到馬車,馬車內燃著熏籠十分溫暖,蘇惜卿最在最角落,陸珩剛才已經失態過一次,不想再嚇著人,坐在最外邊。

 蘇惜卿放下揣在懷中的手爐,伸出已經被凍得有些發僵的小手,在熏籠上翻來覆去的烘烤。

 陸珩只看一眼便有些狼狽的收回目光,低低垂下眼。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剛才見表妹伸出小手,他居然有一股衝動想將她擁入懷,將她的小手緊緊包裹在自己溫熱的大掌裡,想用他的身體、用他的嘴唇、他的一切,給予她極盡溫暖。

 陸珩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掐進肉裡。

 他臉色驀然陰沉,眼中更是凝起近乎實質的殺意。

 莫非是他在不知不覺中就被老太太下了什麼情蠱?否則他怎麼可能對陌生的小表妹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態。

 就現像在,兩人獨處在馬車廂內,他鼻尖縈繞著少女若有似無的芙蓉香氣,身子便克制不住的緊繃起來。

 很想很想,將她拽進懷中,讓她哪裡也去不了。

 除了他被下了蠱,陸珩想不出更好的解釋。

 他不由看了角落少女一眼。

 蘇惜卿暖好手,一抬頭就撞上陸珩陰沉狠戾的目光,心頭一緊。

 她忽然就想起出遠門前爹爹跟自己說過的話。

 蘇惜卿小臉煞白,濕軟清透的大眼再次浮現水汽:“爹爹說了,表哥要是真的不滿意這樁親事,蘇家也不強求,我也絕對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女子,請表哥放心,我會想辦法讓老祖宗取消這門婚約的。”

 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綿綿的嗓音已經帶上一絲哽咽,聽得陸珩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取消婚約”這四個字更像是帶刺的藤蔓,緊緊纏繞住他的心臟,痛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陸珩下意識吼道:“誰也不許取消婚約!”

 蘇惜卿再度往角落挪了挪,這下已經不是看著他的目光充滿害怕,嬌弱的身子更是微微顫抖起來。

 陸珩看她差點被自己一個眼神嚇哭,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我是說,”陸珩閉了閉眼,眼中的狠戾瞬間退去,化成溢於言表的溫柔,“我沒有不滿意這樁親事,我不想取消。”

 蘇惜卿怯生生的看著他,已經帶上一些鼻音的嗓音,帶著些許害怕與委屈:“表哥不必勉強自己。”

 聽見她的話,陸珩心口就像被什麼堵住了,無法呼吸。

 他已經顧不得為何自己會對初見的小表妹有這般情緒,此時此刻只想讓她不再害怕自己。

 素來倨傲不羈的鎮國公世子突然冷靜下來,安靜的凝望著她。

 直到蘇惜卿被他看得別過頭去,臉頰耳根漫上豔麗的緋紅,陸珩才深深吸了口氣,溫聲道:“沒有勉強。”

 “我之所以如此失態,那是因為……”

 陸珩驀地噤聲,屬於少年郎獨有的羞澀緋紅悄然爬上耳根,蔓延到脖頸臉頰。

 “我比想像中還要喜歡你。”

 “我很高興能與你定下親事,很高興……見到你。”

 蘇惜卿詫然抬眸看他,羞得耳根都紅了。

 作者有話要說:觀言:說好的絕不會中美人計呢?

 陸珩: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

 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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