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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來天欲雪》84、不可能
世人皆知, 入魔者的實力是普通修士的兩倍。

但鮮少有人知道,這兩倍的實力並非平白獲得,相反, 還要承受極為痛苦的代價。

為什麼入魔之人長久以來都被所有修真者唾棄, 是因為入魔者的識海會完全被魔念污染,逐漸失去自我, 最後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甚至自己也不認識的地步。長久以來,若是道心不夠穩固, 被魔念徹底吞噬了神智,便會淪落為一具只知殺戮的行尸走肉。

從入魔的那一刻起, 苦苦修行數千年的問仙途毀于一旦,他也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道門魁首, 而是一個......曾經自己最痛恨的入魔者。

青衣魔尊端坐在蒲團上,垂眸看著自己的手腕, 瞳孔如血般猩紅,神色冷地像深不見底的寒淵。

自從入魔之後, 清虛子日日夜夜都掙扎在魔念中,不得安寧,就連稍稍入定,似乎都能察覺到心魔在他識海里翻滾不停, 引誘他徹底墮下魔淵的話語。

清虛子並沒有欺騙宗辭, 他的確是因為執念成了魔。

就在他劍尖穿透白衣劍尊的那個剎那,心障也應運而生。

清虛子並非沒有察覺。他匆匆撂下一句“不準將今日之事傳出去”後便回了主峰閉關, 為的就是接觸自己的心障。

他在識海中一遍遍重復著那日龍骨淵下的一幕。可不管清虛子如何將凌雲重新斬于劍下,如何想方設法地驅除心障,依舊像是一個在原地團團打轉的螞蟻, 無濟于事。

第一個三百年,毫無寸進,反倒讓心障入體,扎根于識海深處,徹底成了魔障。

第二個三百年,心魔在他識海中化作凌雲的模樣,一顰一笑皆和原主一般無二。

第三個三百年,清虛子甚至沒有辦法對心魔抬劍。

他知道,即便是所有一切回到從前,再來一次,自己也無法再使出那一劍了。

畫地為牢,最終落得如此下場。

每一個入魔者的終點,只有深淵。無非是失去神智快慢的差別而已。

從入魔的那一刻開始,就再也沒有了轉圜的余地。

室內很冷,淅淅瀝瀝的雨滴落在房檐,發出啪嗒啪嗒的輕響。

清虛子盯著自己手腕上青色的血管,閉上眼,仿佛凝固在了原地。

正在此時,一只手悄悄攀上了他的脊背,如同蛇一般滑到青衣魔尊的胸口,靈活地在後者的身上打轉。那股如同記憶中完全一致的冷梅香似乎也籠罩了清虛子的鼻尖,似是要將他硬生生扯回千年前。

恍惚間,清虛子似乎在神識中看到一襲白衣靠在他的肩頭,輕輕于他耳廓邊緣吹氣。

【師尊,我好痛啊】

有人扯著清虛子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原本平坦一塊的胸口驟然出現了一個血洞,內里滿是凝固的黑紅色血塊,可怖至極。

【這是師尊給雲兒留下的痕跡】

白衣心魔呵氣如蘭,眼眸是同清虛子如出一轍的猩紅。

他的笑容飃麗絕倫,神色是言益于表的詭謐和蠱惑,仿佛傳說中生長在黃泉彼岸,誘人墮落的罪惡之花。

明明是一模一樣的臉,凌雲宛如盛開在巍峨山巔上的清冷雪蓮,心魔卻一顰一笑都帶著蠱惑人心,幾欲誘使人墮落的魔性。

清虛子猛然睜眼,冷聲道︰“滾。”

出乎意料地,從來僅存于神識的心魔竟然生生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心魔不僅擁有了虛幻的實體,反倒還不疾不徐地翻了個身,支著頭躺在青衣魔尊身前,墨發披散,笑意盈盈,慵懶又可惡。

“是因為入了魔的緣故嗎,師尊看起來變凶了好多。”

就連聲音也一模一樣。

清虛子的神色愈發冰冷,周身驟然竄起絲絲縷縷的黑色魔氣,鋪天蓋地般壓了過去。

“你不配用他的外貌和聲音說話。滾回去。”

“真凶。”

心魔笑嘻嘻地說,“可是你裝作這樣一幅不在意的模樣,滿心滿眼都是那個大弟子呢,清虛子。”

“你當真不知道,我為何能夠出現在你眼前?”

白衣心魔撩起自己肩頭一縷墨發,忽而揮了揮手。

環繞在清虛子身旁的魔氣便听話地竄了出去,將門扉拉開。

守在外面的邪修被驚動,顫顫巍巍跪倒在地︰“尊上。”

這群邪修多半都是為正道不容的存在,自己本身實力又弱小,日日過著提心吊膽的生活,唯恐被名門正道所殺。

道門魁首清虛子墮入魔道的消息早就在整個修真界傳遍,這才吸引了他們這些如同喪家之犬的邪修,還有一些常年處于正道通緝榜上的魔修前來投靠。

原來他們打的算盤極好,既然道門魁首都墮魔了,正道經太衍宗一役後元氣大傷,更沒有時間來找他們的岔。此時若是好好在對方面前表現自己,說不定還能跟著混口飯吃。

沒想到的是,清虛子即便是入了魔,也依舊心高氣傲,對這些臭魚爛蝦的邪修們厭惡至極。

好在這群邪修里有幾個腦子比較靈活的存在,先是奉其為魔尊,發了心魔誓,宣告了絕對的忠誠,又趁對方閉關之際在西域修建魔門殿宇。

等到清虛子出關時,魔門和魔尊的名字已經傳遍了整個修真界,成為被眾人公認的新勢力。

清虛子心頭百般不悅,正準備給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一些教訓,卻出關听到天機門的消息,來不及處理便匆匆趕來。

“......尊上?”

久久等不到回音,邪修戰戰兢兢地抬眸看了一眼,在觸到魔尊幽深莫測的視線時迅速低頭。

門拉開後,內里端坐在蒲團上的清虛子,靠在他腿邊的白衣心魔,兩人便一覽無余。

清虛子下意識就要抬手,但卻被心魔按住了手腕,“師尊莫急,你再仔細看。”

下一秒,邪修跪在地上的脊背忽然一僵,瞳孔渙散開來。

清虛子的眉心越擰越緊,抽回了使用搜魂術的手指,眼神都沒給地上生死不明的邪修一個,反正他是巴不得天底下邪修出事死光的。

在邪修的記憶里,方才那一眼只看到了清虛子,絲毫沒有心魔的身影。

心魔笑意漣漣,忽然神色一轉,湊上前來呢喃耳語,“想知道為什麼嗎?”

“那是因為......我即是你,你便是我。我是從師尊心里誕生出來的魔啊。”

白衣心魔的雙眸鮮艷欲滴,暗成似火︰“什麼時候,師尊才能發現這個事實,徹徹底底與我融為一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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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辭走到門口,青衣魔尊正站在門外不遠的地方負手而立。

夕陽盡褪,天邊之余下不甚明晰的暗色,將男人俊美冰冷的面容遮掩在暗處。

很快,明月將會裹挾著星辰一起出現,就像歷史上無數個夜晚一般。

這樣的場景讓宗辭有些恍若隔世。

他已經很久沒有和清虛子好好交談了,一千年了。

今天他必須得把這個事情了結。

宗辭率先開口,“閣下今日求見是為何事?”

“......雲兒。”

半晌後,清虛子才道。他仔細地端詳著少年的面容,“你的面色好了很多。”

也是,庭院里另一位可不是別人。

世間萬物,奇珍異寶,只要天底下能夠找得到的好東西,天機門或許都是有一份的。

清虛子不知道為什麼久不出世的天機門主會願意為了凌雲出世,為什麼會在太衍宗廣場上插手俗世。但只要一想到那日上元節時看到兩人親密交握的手,他心中就陡然升起許多不悅。

那是自己所有物被人窺探覬覦的不悅。

“治標不治本罷了,所以我們還是把話說明白吧。”

白衣少年不咸不淡地點點頭,抬眸看到面前男人沉下來的眼神。

直到如今,清虛子才意識到什麼。

他想起當初在朱雀城外的對話,停頓許久,聲音干啞,“連天機門主都沒有辦法麼?”

宗辭搖了搖頭。

清虛子卻仿若未覺,語氣急促,如同連珠炮一般發問︰“那上次的玄桑神果呢?可有用處?要不要師尊再為你多尋幾顆?”

世間法門偏方那麼多,怎麼會沒有辦法呢?

玄桑神果若是無用,異寶圖鑒里其他的寶物總會有用。只要有用,清虛子就能尋來。

白衣少年遙遙看著他猩紅的眼眸,忽然嘆了一口氣。

四肢莫名的熱度讓他有些心煩意亂,也沒心情多做解釋和糾纏,只想快點解決完然後去陰涼的房間里待著降降溫。

“師尊,放棄吧。”

這句話聲音不大,但足以把青衣魔尊整個人釘在原地。

宗辭無視了對方的反應,自顧自地道︰“我是不可能和您回去的,千...天機門主在這里,您也不可能把我帶走。”

“之前我已經把話說的很明白了,不管您怎麼認為,我都已經脫離了師門,我們之間也不存在任何關系。”

“事已至此,再說下去不過庸人自擾。這個道理,您應當比我更加清楚——”

“阿雲。”

清虛子突兀地打斷了他。

男人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沒長大的孩子一般,無奈又帶著些包容,“阿雲,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宗辭驟然頓住。

“修為停滯倒退,心生魔障,墮入魔淵。數千年的修行毀于一旦,不得問鼎仙途,爾後了了,興許某一日還會徹底墮魔。”

曾幾何時,清虛子也是道門領袖,是人人敬仰,最有望成為第二位仙人的存在。自踏上仙途開始,一路青雲直上,從天之驕子到宗門老祖,哪里不是一片平坦,何曾有過今日這般眾人唾棄,聲名狼藉,人所不齒的局面?

而如今,這一切,不說皆拜自己弟子一人所賜,卻也緣由因果盡數維系于宗辭。

作為師尊,清虛子給了宗辭一切。給了他生命,賜予他新生,也親手將他斬落。

而宗辭作為徒弟,同樣給了清虛子一切。

就連成魔的執念,魔障的模樣,也皆是他的模樣。

一切的緣由皆是他。可偏偏,他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表達抗拒,甚至還冠冕堂皇地勸自己放棄。

魔尊輕笑一聲,“讓我......放棄?”

怎麼可能放棄?

“當年之事,變成如今這幅模樣,都是我的選擇。阿雲怨我,師尊都知道。”

宗辭幾乎以為自己听到幻覺,連腳心竄上心口的那份莫名焦躁都被撲冷幾分。

那個曾經素來自負又倨傲的師尊竟然真的朝他低了頭。

但緊接著,清虛子話鋒一轉,血紅的眼眸在夜空下冷地發亮。

“獨獨放棄這一點....阿雲,永遠不可能,永遠。”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會很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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