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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來天欲雪》深恩負盡
這場宮變就像一場笑話。

那些亂臣賊子跑的跑, 逃的逃,沒能走掉的就一個個跪在赤霄宮的前殿哭天搶地表忠心,演的那叫一個真情實感, 要不是容斂提前從密探口中知道了一切,恐怕如今還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妖族就是這麼一個赤/裸裸的骯髒地方,弱肉強食, 實力為尊。族內誰都有一副見風使舵的好本事,必要時為了活命, 死的都能說成活的。

容斂站在高高的紫雀台上,抬眸看著這片淪陷在火海中的華美宮殿,忽然感到一陣深深的厭倦。

這座宮殿曾經寄托了他對權力的渴望, 如今隻叫他覺得惡心。

幾乎將整個赤霄宮都燒沒後,容斂一聲不吭地走了。

他既沒有留下來敲打那些叛黨,重新收編自己的勢力, 甚至不敢多看一眼妖僕們收殮林任那不成人形的屍體。

容斂已經不知道該用怎樣的神情去面對那些被他辜負的人。

從來都在錯過, 從來都慢了一步。那些真正想要握緊,真正想要探問的東西,從來都只是枯骨幻夢。

他滿身狼狽,朝著東方而去,手裡死命攥著一塊斷裂的佛牌。

那裡是浴佛門的方向。

他已經沒有地方可去了, 沒有可記掛的,也沒有什麼能失去的東西了。

但唯有一點, 容斂必須得弄明白的事情。

他想知道, 當初到底是誰, 將他那七年的記憶消除。

如果說天下還有一個地方有辦法,那一定就是浴佛門。

平日裡浴佛門並不摻和太多俗世,也很少拒絕上門的香客。容斂並非鬼域之主那般被浴佛門列入黑名單的嗜殺之人, 貿然上門拜訪也不會被拒。

浴佛門前依舊人來人往,前來進香的凡人將上山的路擠得水泄不通,像一條黑線從地面蔓延到雲間。

容斂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浴血紅衣,烏發散亂,全然不顧其余人的驚呼,難得遵守了浴佛門的規矩,一步一步踏上高台。

正在門口掃地的小僧訝異︰“陛下還請稍等,貧僧入內通報一聲。”

往日浴佛門內門都是不見外客的,但容斂位高權重,如今身上又全是血,小僧連忙在內心多念了幾句阿彌陀佛,一邊急匆匆朝著門內走去。

釋空大師在了解了容斂的來意後,撥弄手裡的佛珠,這才緩緩答道︰“陛下這個請求,須得借用我佛家那株憶佛蓮。”

憶佛蓮也是佛門重寶之一,能夠追溯前塵。若非貴客,釋空也不會同意外人借用。

身為方丈,他的考量自然比普通人要長遠地多。釋空已經有所感應,自己距離圓寂之日將近,可浴佛門的少方丈卻遲遲難以參透紅塵,接不過他手上的重擔,心裡不免焦急。

待他圓寂後,浴佛門沒有一個能挑起大梁的人,如今修真界的局勢又水深火熱,勢必會無法維持現今和平的景象,被卷入鬥爭中。

現在釋空最後能做的,就是趁著他還在世,同其他勢力稍稍交好,最好能夠結下些因果,不至於待他圓寂,浴佛門就被這些財狼們盯上的地步。例如如今大方借給容斂憶佛蓮,便也是出於這個緣由。

“若是此事背後有幕後黑手,那勢必消除您的記憶。憶佛蓮或許能夠幫您找到些蛛絲馬跡,想起當日消除記憶的場面。”

容斂斂下眉眼,無悲無喜,“好。”

“但......在此之前,陛下可否方便沐浴淨身?”

這任妖皇是出了名的肆意張揚,何時有過如此頹廢的時候?

見他這副模樣,釋空大師也忍不住語氣輕緩。

“憶佛蓮需要極深的冥想準備。佛門重地,不得見血光,還請陛下見諒。”

出家人總是以慈悲為懷的。世人皆苦,任誰也有快活落魄時,浴佛門的存在的意義便是點化世人,能渡則渡。

想到這裡,釋空不免多勸一句,“我觀陛下業障纏身,心緒紊亂。有些事情是強求不來的,強求不得,不如多憶己身,渡人渡己。”

容斂沉默一瞬,頹然閉眸,最終還是回避了這個問題,“多謝。”

......

沐浴淨身後,容斂換了一身乾淨的素淨衣袍,端坐在安靜冰冷的靜室內。

靜室位於佛門深處,十分幽靜,推開塵封已久的木門後,恍惚間還能嗅到內裡絲絲縷縷的冷香。

釋空說,這間靜室就是當初凌雲劍尊為他求佛牌,祈福七七四十九天的所在之地。

如今容斂端坐在這裡,臉上的神情是近乎極致的麻木。

曾經那個小劍修便是坐在這裡,閉目凝神,日日夜夜祈福誦經,為他從浴佛門求來一塊千年都無人能求到的蓮花佛牌。

而那時的他在哪裡?在青丘太子殿,歌舞升平,夜夜笙歌?在美人塌上醉生夢死,睡夢溫柔鄉?

不論在哪裡,都從未想過去找回那失去七年的記憶。

而現在,那人已經同天機門主結為道侶,縱是黑夜闌珊亮起燈火一盞,也做了別家客。

他卻端坐禪房靜室,心惶惶然不得安寧,縱有再多難訴衷腸,依舊難平難熄。

容斂低下頭去,看著手中那塊斷裂的佛牌。

碎裂佛牌的邊角被他一次次摩挲,鋒利的斷裂面也被撫平,玉石的裂縫再無法復原。

容斂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做什麼,他只能一次次無力地收攏手心,像是在收緊一捧散沙。

他甚至可以放棄妖族,可以不做那勞什子妖皇,獨獨放棄不了這件事。

——他怎麼能夠放棄,他怎麼可能放棄?

如果是鬼做的,他即便墮魔墮魔也要斬鬼。如果是清虛子做的,他就算死也要拉著清虛子墊背。如果是老天爺做的,那他便是神魂俱烈,也要讓賊老天還他一個公道。

只要事情還沒有走到最差的地步,他都不可能選擇就此放棄。

因為......

那是容斂唯一抓不住,卻也是唯一拚盡全力,也想抓住的東西。

憶佛蓮緩慢在池中搖曳,周身籠罩的光暈泛著冷月清輝。

容斂閉上了雙眼,沉入了佛蓮清冷的香氣裡。

......

整整一日一夜後,容斂睜開了雙眼。

門外又是一輪黑夜,只是今夜烏雲蔽日,就連月光也無,冷地找不出第二種顏色。

他呆愣愣地看著面前的靜室,忽而低聲笑了起來。

男人的笑聲從低沉到高昂尖利,最終放聲大笑,笑得眼淚都混著鮮血從眼角淌下,笑得整個室內布下的靜音咒紙都寸寸碎裂。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容斂頹然倒在地上,碎成兩半的佛牌從他掌心滾落到地,跌到木板上不見蹤影。

小劍修心心念念著狐狸少年失去的記憶,唯恐他忘記了什麼重要的過往,生怕他因為記憶而不完整,一路上打聽。

好不容易找到能夠恢復記憶的遺跡,於是小劍修便帶著狐狸少年一路披荊斬棘。

他們約定好了找回記憶後便一起回歸宗門,約好一起鮮衣怒馬,煙火裡觀風月,同賞天地人間快意瀟灑雲舒卷。

誰也沒想到,狐狸少年進遺跡一趟,再出來就已經將小劍修遺忘。

遺跡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呢?甚至就連容斂自己,也記不太清楚。

今日在憶佛蓮的幫助下,他才終於想起。

遺跡給了他一個選擇。

恢復記憶,是需要代價的。

狐狸少年從未對小劍修說過,這七年來,他日日夜夜夢見有一個聲音在腦海裡催促,催促他快點回去,催促他莫要貪戀紅塵。像是冷宮裡提著的那盞燈,順著坎坷命途,搖搖晃晃照到了他的腳下,惶惶然竟看不透前路。

狐狸少年冥冥中是有預感的。他知道,如果選擇拿回以前的記憶,恐怕他就不能同小劍修一起仗劍騎馬行走於天涯,恐怕也不能陪著他一起回那個存在於小劍修美好描述裡的太衍宗了。

甚至那個出現在夢裡的女聲也溫柔地勸他,甚至溫柔到讓他不要想起,不要背負那些無謂的,延續自上一代的罪孽責任,只希望他無憂無慮地過一生。

可狐狸少年還是做下了那個決定。事情兜兜轉轉,終成定局。

從此,黑暗無光,萬古如長夜,一切皆作古。

狐狸少年終於還是死在了那個遺跡裡。

年少時,他以為父親是那個愧對他的人,恨了那麼多年。

後來才知道,是母親貪慕公子溫柔,下蠱強留,生生扯斷紅線,犯下深罪厚孽。

長大後,他以為劍修是那個強行與他締結血契,讓他錯過母親抱病七年的罪魁禍首。

後來才知道,那是曾經默默護在他身後的守候,是他終其一生再也尋不回的年少舊夢。

到現在,他還以為是旁人消去他的記憶,以為是命運玩弄。

到頭來,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咎由自取,生生作孽罷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容斂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金眸淌血,紅袖翻滾。

沒有人消去他的記憶,沒有人。

從來沒有誰辜負他,從此都是他辜負旁人。

是他親手將那個小劍修埋在遙遠漫長的過往裡。

是他自己選擇放棄的。

沒有點燈的黑暗裡,紅衣男子踉踉蹌蹌著推開門。

適逢月光從烏雲後現身,他一頭墨發盡數化作蒼顏如雪,神色既瘋也如癲,一頭栽倒在佛門最大的那座金面大玉佛前。

深恩負盡。到頭來,想追上的人全部一個接一個消失在視野盡頭。

長路漫漫,沒有人回頭多看他一眼。

他也沒能追上任何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  加更來了!

——

再強調一遍,不要劇透!不要去前文劇透!不要劇透!!!!!我排雷已經排的很準確了,第二章承諾會寫的情節(例如虐男配火葬場)我也都寫了,真的沒有需要再排雷的地方了吧orz

再者後面的劇情環環相扣,反轉也很多,劇透造成的體驗感很差,再次強調,謝謝大家理解,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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