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哇——”
嬰兒的哭聲非常嘹亮,瞬間就吸引了婁清跟陸一揚的注意力。
他們循聲看去——大樓前頭走出了一個高個男人,懷裡抱著個孩子,有點兒手忙腳亂的樣子。
男人是來找陸一揚的,老遠在喊︰“揚子,快過來抱一下你佷女!”
陸一揚聞言“嘖”了一聲,抬步朝男人走去。
婁清沒有阻止,他回頭看向海島——海島上已經平靜下來了,再沒聽到其他的動靜。
婁清看了一會,最終沒有乘電梯轄區,轉身離開了。
他現在的心情不太好,所以沒打算跟陸一揚打招呼。
但沒想到剛路過陸一揚他們身邊,就被那個陌生男人一把拉住了胳膊。
婁清的身體弱,這一拽差點沒摔著。
婁清心裡的無名火一下就冒了頭,冷冷地看向男人︰“你要乾——”
婁清余下的和話沒出口,因為男人把懷裡的孩子直接懟到了婁清眼前,正用濕漉漉的眼楮看著婁清。
婁清︰“…………”
“你看,真不哭了!”
男人的語氣驚喜,然後又把孩子收回來,剛轉了個身,結果就聽到孩子“哇”的一聲又炸哭起來。
“誒唷誒唷,來來來,給你看。”
男人連忙再轉過來,把孩子舉在婁清跟前。
剛才還哭得鼻涕眼淚一把抓的嬰兒,睜眼看到了婁清,立馬又收住了哭聲,蹬著小短腿,朝婁清伸出了兩隻肉乎乎的小手。
“啊!”
孩子還不會說話,張著還沒牙的嘴,朝婁清熱情地打招呼。
“你抱抱她。”
男人看向婁清,眼裡滿是期待,“她已經哭了好一會了,怎麼哄都不行,拜托!”
婁清沒動。
於是男人看向陸一揚。
陸一揚無奈,看著婁清︰“喂,你還生氣了啊?”
婁清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陸一揚露出特別無辜的表情︰“那我也沒辦法啊,這是陛下不讓說的。——而且你詐我的事我還沒跟你生氣呢。”
婁清︰“…………”
雖然是這個道理。
“怎麼回事?”
陌生男人疑惑地看向陸一揚。
陸一揚聳肩︰“陛下頭疼和住在海島的事兒,他詐我,給說漏嘴了。”
男人聞言,一下樂了,“難得你居然被人騙了。那後邊的呢?”
陸一揚︰“沒意外就沒危險啊。”
陌生男人了然,然後看向婁清說道︰“陛下的情況是個機密,除非陛下親口跟你說,我們是沒有權利說的。但是揚子說的也沒錯,我們已經為相應的情況作出了完全的準備,所以只要不出意外,陛下不會有危險。”
婁清頓時明白這個男人也是知情者。
而且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婁清再不領情就是無理取鬧了。
“抱歉。”
婁清嘆了口氣,看向陸一揚,“剛才是我急了,沒想跟你撒氣,對不起。”
陸一揚立刻露出了笑容︰“哎,沒事兒,沒怪你,我能理解——你抱抱小豆子吧,她很少哭成這樣。”
小豆子就是男人手裡幾個月大的女嬰。
“給我吧。”
婁清伸手把孩子接過來。
幾個月大的嬰兒,身體還很軟,如果是沒抱過孩子的一般都不敢下手。
好在婁清抱過——上輩子婁清有個小七歲的弟弟,還有一大堆表堂弟妹,加上他自己也喜歡孩子,所以有不少經驗。
小豆子姑娘一到婁清的懷裡,頓時笑開了,張著沒牙的嘴跟婁清說個不停。
咿咿呀呀的,還蹬腿。
婁清聽著,嘴角不自覺勾起了個笑︰“有手帕嗎?這臉花的。”
男人見婁清的姿勢標準,也就放下了虛托在空中的手。聞言連忙遞過來一條小毛巾,不忘誇道︰“你抱得真穩,揚子第一次抱小豆子的時候,差點沒哭出來。”
陸一揚一臉的理直氣壯,“我哪知道孩子會那麼軟?也太奇怪了吧!而且我現在能抱很好了。”
“是,你能耐。”
男人敷衍地回了一句,然後跟婁清自我介紹︰“我叫白久章,是揚子的表哥。今天還多謝殿下幫忙了——也不知道怎麼了,平常她最喜歡揚子,但剛才揚子哄也不管用,然後一看到你,她就不哭了。”
“巧合吧。”
婁清把小毛巾還給白久章,順勢掃了眼白久章的肩——是位年輕將軍。
白久章借過小毛巾,疊了捏著,這會倒是從容起來了︰“今天幸好遇到殿下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麼辦——殿下是不是特別招孩子喜歡?”
婁清︰“…………”
腦海裡瞬間閃回被他惹哭的一二三四□□十個弟弟妹妹們的臉。
婁清沒好意思昧良心︰“…這個真沒有。”
白久章卻隻當他謙虛,笑道︰“那看在小豆子這麼喜歡你的份上,殿下可以跟我加個好友嗎?”
婁清也沒拒絕,然後剛加完好友,他就聽到白久章美滋滋地感嘆︰“真好,這下老婆從娘家回來之前,有讓小豆子不哭的辦法了。”
婁清︰“……?”
拉黑警告。
‧
可能是白久章他們家養得太好了,小豆子姑娘的精神頭完勝婁清記憶裡的所有同齡嬰兒,直到晚上八點,婁清才終於從睡著的小豆子姑娘手裡逃脫,被陸一揚送回了院子。
陸一揚一路還酸呢︰“都不知道她喜歡你什麼,一沒給她送小衣服,二沒給她送尿不濕,一下午還都不撒手。我想抱她居然還打我,你敢信?八個月大的小屁孩,打我?明明你才是個外人,我可是她表叔啊……”
婁清靠在座椅裡,覺得自己就像一隻風乾的鹹魚,不僅手廢了,耳朵也要廢了。
於是回到院子裡的時候,三魂去了七魄的婁清飄回臥室,睡衣都沒換,躺床上就睡成了一具屍體。
婁清睡之前覺得就是天塌了他也不能醒,但半夜的時候還是被吵醒了。
窗戶外傳來響亮的警報聲,是空襲預警的那種聲音,婁清醒來的時候,警報其實已經響過了,外面只剩一些細碎的聲音。
婁清的腦袋還很昏沉,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朝窗外看了一眼,半山上的院落零星亮起了燈,但周圍還是非常安靜,一切似乎都還安寧。
疲憊的大腦無法分析,婁清眨了兩下眼,再次陷入沉睡。
與此同時,山頂,崖邊。
陸一揚和白久章穿著軍裝,帶著十來個人圍在通往崖底的電梯周圍,臉色凝重地看向崖下的五座海島。
第三座海島裡,有一座半埋在土裡的建築,那是閆禹的“別宮”。
這座別宮露在地面上的只有一層,但地下卻有三十米。每兩米一道鐵門,層層上鎖,像是一道一道甲殼,嚴防死守著最裡面的秘密。
直到最後一道門打開,才露出了這地下室的真諦——那是個十米見方的房間,裡面什麼也沒有,牆壁、地板和天花板都包裹著柔軟的橡膠和皮革,即使用力撞向牆壁,皮膚也不會受到絲毫傷害。
此刻,閆禹坐在最裡面的角落,他靠著牆壁,一條腿曲著,姿態看著很放松,眼神清明,表情也沒有絲毫痛苦。
但與他的輕松截然不同的是他的身體狀況——他的全身都被一層透明的水膜包裹著。
那水膜極薄,像肥皂泡一樣,柔軟地貼在閆禹的身體上。
但是過了一會,肥皂泡像是被什麼東西吸引,開始脫離閆禹的身體,變成一個個小球分離出去,然後落在閆禹跟前三米遠的位置。
閆禹的視線微動,冷冷看著那落地的肥皂泡。
但他身上的肥皂泡並沒有因為他的冷視而停止脫離——它們反而加速了。
很快,在閆禹前方的空地上,肥皂泡堆積成一團,擠擠攘攘,慢慢有了點形狀。
像個人。
終於,當最後一點肥皂泡脫離了閆禹的身體,那堆積著的肥皂泡也發生了質的變化——它們互相融合,變成一個透明的人形,然後人形從下往上有了顏色、有了血肉、甚至有了呼吸。
那是個一歲左右的孩子。
男孩,只有五十多公分高,白白嫩嫩,粉雕玉琢,栗色的頭髮有點自然卷,小肚皮還微鼓出來。
非常可愛。
但跟男孩軟嫩可愛的外表不同,他的表情非常冷酷,不是無表情,而是帶著厭惡和仇恨、甚至是殺意的那種冷漠。
那不是孩子能作出的表情。
強烈的違和感讓這個孩子的存在變得詭異,如果有人看到,必定會頭皮發麻。
但閆禹只是漠然地看著他,漠然到眼楮裡沒有任何的情緒,就像是走在荒漠中的旅人看著一隻渴死的駱駝,疲憊到連同病相憐的絕望都生不出了。
終於,孩子動了。
他眨了下眼,然後朝著緊閉的房門走去,沒有絲毫遲疑,直接撞了上去。
但奇怪的是,當孩子的身體觸踫到門的一瞬間,他的身體變回了肥皂泡似的透明,然後穿門而過。
孩子消失後,閆禹收回了視線,然後站起來,打開門走了出去。
門開後,剛好看到那個孩子穿過了第二扇門。
然後是第三扇、第四扇……
這層層疊疊的門對孩子來說宛如不存在,他一路暢通無阻,離開了地下室,站在了地面一樓的客廳裡。
孩子對這裡很熟悉,上來後就直接走到了緊閉的大門跟前。
但這一次孩子卻沒有穿門而過,而是在門前停下了。
閆禹緩步跟上,在孩子身後五米開外停下。
“夠了。”
閆禹開口,聲音平靜,“你該回去了。”
孩子回頭看了閆禹一眼,然後忽然齜著牙笑了——他的牙齒並不是孩子的貝齒,而是像鯊魚一樣尖利。
接著,孩子扭頭朝著門一撞,再次穿門而過。
閆禹的眼中露出驚愕之色,接著表情就變得凝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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