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靳煬在柔軟的床鋪上緩緩醒來,他眨了眨眼楮,有一縷淡淡的陽光順著窗子的縫隙照在了床鋪上, 映的他五官有些脆弱。
窗外的雨聲不知什麼時候停了, 他昨晚後半夜睡的很熟一夜無夢,再醒來雨停了, 已經聽不到滴滴答答的聲音, 有細細的蟬鳴從窗沿縫隙往屋裡滲透,除此之外再無別的。
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幾個斑駁的畫面, 他猛地起身往旁邊看了一眼, 床鋪便的空蕩蕩的, 哪裡有什麼人影, 仿佛昨晚深深印在腦海中的輪廓都是幻想出來的泡沫。
他心中微微失望, 手臂一松身子往下沉了沉,就在這時,一塊硬邦邦的東西咯著他的手心。
靳煬心頭一顫, 順勢坐起身子, 攤開了手掌, 沒有昨晚十指相扣的手,但是卻有一塊不大的泥陶兔子玩偶,不知什麼被印憶柳塞進了他的掌心中。
他指尖顫了顫,用指頭摩擦著陶兔表面光滑的紋理,把它放在眼前看了又看, 最後收回了自己的兜裡。
不知夢, 昨晚的一切都不是夢。
他極盡難堪的模樣,渾身濕透的汗水以及最後那個輕柔的熾熱吻都是真的,落在他唇角時的顫抖他還能感覺的到。
靳煬活了二十多年, 頭一次生出這種欣喜中帶著些患得患失的焦慮,仿佛曾經的穩重和成熟都成了假象,像個不知所措的毛頭小子。
他起身抓了抓微長的發,在臥室裡踱著步子怎麼也不敢打開門,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猶豫片刻又把耳朵貼在了門口,細細的去聽屋外頭的動靜。
耳朵剛剛貼上,一聲輕輕的敲門聲透過木板門傳到了靳煬的耳朵裡,一聲聲清晰的敲擊聲就像是有一擊驚雷狠狠打在了他的心裡,他心猛地跳了一下,驟然往後退了一下。
印憶柳試探著的聲音隔著門傳來,“你起了麼?出來吃點東西。”
靳煬悶悶地應了一聲,用手抓了抓有些亂糟糟的頭髮,而後抓住門把慢慢擰開,只聽一聲“ 嚓”輕響,門應聲而開。
他悶悶走出門去,正看到印憶柳身上圍著粉色兔兔的圍裙,一雙眼楮明亮又帶著些羞澀,視線有一瞬間的閃躲。
其實昨夜印憶柳強撐著泣聲和心中的悲傷撐起身子,顫顫巍巍地貼上靳煬的唇角後,她心裡便有些後悔,同時又驚嘆於自己的大膽。
黑夜之中的靳煬渾身冷意,細細的汗水濕透了他額前的碎發,一雙金色的眸子在深夜中有些黯淡,看起來就一隻彷徨不安的大狗,帶著些可憐和可愛的意味。
於是在那一瞬間,印憶柳心中的憐和愛都達到了頂峰,她趁著雨夜的驚聲和心中湧動的情愫吻住了靳煬,唇瓣滾燙。
她心中有些膽怯,害怕自己的動作太過冒犯,可是當她發現靳煬比她更為羞澀,本就細微的鼻息頓時緊張似得屏住,她心裡的膽子便逐漸大了起來,慢慢地貼著溫熱的唇向上細細的吻,極有侵略性的。
等靳煬漸漸熟睡,她心中才後知後覺咂摸出一點羞恥,獨自在黑夜中紅了臉。她的手掌還被靳煬握在手中,臉上滾燙的溫度和手中的柔軟都在表明這一切不是夢境,她真的吻住了靳煬。
男人側臥著閉著眼,面貌很溫柔,一直緊促的眉頭也平緩許多,乖的讓人心裡發軟。
印憶柳試探著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可是剛剛抽動一下,靳煬便有些不安地動了動,於是她便不敢抽出,慢慢躺在了靳煬床邊的空地上。
晚上有淡淡的光從窗簾中滲透出一絲,借著這抹光,印憶柳的視線細細的描摹著靳煬的眉眼,從緊閉的雙眼到眉峰,又到高挺的鼻和有些淡的唇。
怎麼也想不到,書中那個以一人之力顛覆人類強者團體的大反派、以及把墮落者協會攪的天翻地覆的殺手小時候竟然有過那樣的過往。
她溫熱的指尖輕輕點了下靳煬的熟睡中的唇瓣,軟軟的,像軟糖一樣,她心想‘我一定要好好地對他’。
直到雨聲逐漸停止,靳煬也真正的平靜下來,天色逐漸變亮,窗外有清晨日暮的微光穿透簾幕。
印憶柳看著他的眉眼,心中忽然有些慌亂,她還沒做好準備和靳煬睜眼對視就在一張床上,她吞咽一下,動了動手臂想把自己的手掌抽出。
可是靳煬攥的太緊,剛剛抽出一半,男人原本平靜的睡臉便微微蹙起,她頓時動也不敢動。
停了半晌,印憶柳另一隻手把脖頸中吊著的吊墜扯了下來,塞到了靳煬的掌心中,確定他並沒有醒來,輕手輕腳下了床,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她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看著已經有些亮眼的窗外,索性起身換了衣服,去廚房搗鼓一下給靳煬做點吃的。
此時靳煬從為臥室中出來,盡管兩人心中都有些羞澀,但還是靳煬最先亂了陣腳,他金色的眸子有些無措地微微垂下,嘴唇開闔好幾次可卻不知道說些什麼,最後只能故作冷靜地慢吞吞地走到桌子上坐著。
可惜他有些不協調的步伐和渾身緊繃的肌肉暴露了他的緊張。
印憶柳本來心裡有些忐忑,又有些不知道面對,可是看著明顯比自己還要緊張的男人,她膽子忽然又大了起來,微微勾起唇角。
起了床的嚴雯乖乖地從自己的小臥室裡走出來,在印憶柳的幫助下刷了牙洗了臉,她在這裡居住的兩天很乖,沒有哭鬧,似乎是因為知道嚴勇國可能出了什麼事情,也沒有哭喊著要找爺爺。
此時她被抱上了餐桌,印憶柳用小碗盛了一碗番茄面條放在她的面前,又給靳煬盛了一碗。
小孩子的觀察力和感知力是非常敏銳的,尤其是身處在不熟悉的環境,導致嚴雯對這兩個哥哥姐姐的變換非常敏銳,她能感覺今天兩人之間怪怪的。
具體哪裡怪她也說不上來。
大概就是印姐姐總是偷偷的去看那個長得很帥但是很嚇人的哥哥,而哥哥卻只顧著埋頭吃麵,耳根紅了一片。
她吸溜吸溜吃著碗裡的食物,為了迎合小朋友的口味,印憶柳特地做了一個十分可愛的荷包蛋,但其實即使不做,嚴雯也會乖乖的吃完。
因為她嘗過挨餓是什麼樣的滋味,那種感覺不好受。
正當她拿著小杓子慢慢地往嘴裡送食物時,家裡的大門忽然從外頭被人敲響,印憶柳抬頭和靳煬對視了一眼,一大清早誰會來找他們。
難道又是沈志宇的爪牙前來挑事?
印憶柳起身從窗子往外看了一眼,只看到了一片衣角,外面只有一人,她問了一聲“誰啊”也沒人答應。
門一打開,她有些愣了,“嚴…老爺子?”
眼前的老人頭髮似乎在兩天之間便花白了許多,他身上披著一件有些破破爛爛的夾克外套,腰上纏著厚厚的紗布還在滲血,最最嚴重的是他的左腿,從膝蓋處往下直接消失,此時撐著一幅自製的撐架,滿是褶痕的臉上帶著些局促的神情。
身後客廳內有桌子凳子踫撞的聲音,印憶柳回身一瞧,只見嚴雯就這麼從對她來說還有些高的椅子上跳了下來,踉踉蹌蹌撐著小身子跑到了門口。
她一看到嚴勇國,頓時癟著嘴開始冒眼淚,再看看爺爺失去的左腿和渾身的傷,再也忍不住了站在門邊嚎啕大哭。
嚴勇國有些無措地撐著身子往前挪動,顯然他還沒有適應失去雙腿該如何掌控身體。
嚴雯一個五歲大的孩子,就算再怎麼乖巧懂事,被帶到了陌生的環境去面對陌生的人,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只是她一直強忍著,一見到最親近的人,心裡的害怕和委屈頓時便宣泄出來。
過了好久,小姑娘還抽噎著抱著嚴勇國不願意撒手,仿佛她一松開手老人就會再次消失。
嚴勇國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他看著孫女兒身上乾淨的衣服和紅潤許多的臉色,就知道印憶柳和靳煬對她不錯。
他心裡很感激這兩個年輕人,這兩天他的身子實在是動不了,因為失去了雙腿身體就算是五級進化人也病倒了。
要不是印憶柳和靳煬把嚴雯帶走,現在很可能已經被沈志宇抓去喂養河中的五級變異獸了。
等他能下床走動後,他便再也忍不住了,第一時間打聽到了印憶柳的住處前來接嚴雯。
印憶柳把嚴勇國請到了屋裡,這才知道這兩天他究竟發生了什麼,雖然老人對自己身上的傷絕口不提,但她也能猜到這是那天沈志宇的爪牙下的手。
嚴勇國重傷以後,身子自動進入了休克狀態,僵直著躺在了地上,等他再次睜開雙眼時,是一處狹小∣逼仄的小屋子,渾身疼痛難忍,嚴雯也消失不見了。
他掙扎著想要起身,卻被聽到動靜趕來的人按在了床上。
救了他的不是別人,就是他開的小店隔壁的老板——那個口齒不清賣糙米餅子的,他含含糊糊表達了自己曾經接受過嚴家的幫助,所以不能看著嚴勇國死在自己的眼前。
這樣嚴勇國不禁感嘆,原來好人也不是真的沒好報。
在得知印憶柳和靳煬從沈志宇的手中救下了嚴雯後,他焦急的心便放了許多,等身子一好立刻便來到了這棟小院子。
“多謝你們願意幫雯雯,要是她被那狗賊擼去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死去的父母。”
老人一把年紀渾身是傷,說道死去的兒子和兒媳神色更加黯淡。
“嚴重了,我們就是順手的事情,看著這麼小的孩子就那麼去了,我們心裡也不好受。”
這時印憶柳忽然想起今天就是三個月一次的祭奠“河神”的日子,也就是閉城的日子,如果沈志宇抓不到嚴雯,是不是這種殘忍的活動便會停止了呢。
她問了一句,卻見老人的神色凝重,沒有說話,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窗外的日頭漸漸烈了起來,人聲也多了起來,似乎在一場大雨過後,整個地球都被洗滌一淨,連道路兩旁的人聲也清晰許多。
印憶柳聽到隱隱的喧鬧聲,她起身往窗外看了一眼,看到院子外似乎有人在爭執著什麼,不過離得不近聽不太清,她這才確定不是大雨後的音大了,而是自家門前確實有人。
一個末世後就死了老公的中年女人是這條街有名的婦人,靠著一身皮肉去養活自己的閨女,雖然平日裡看起來潑賴無比妖妖艷艷,可是卻把她那個寶貝閨女當成心肝肉的疼。
往日裡向來打扮的整整齊齊的婦人今日蓬頭垢面,臉上帶著乾涸的淚痕眼眶紅腫,她哭的幾乎要昏厥過去,死命地捶打著自己的大腿。
“憑什麼拿我的女兒去抵命啊!她才十四歲!這是要了我的命啊,讓我替了我女兒死吧!”
女人又哭又喊,旁邊有看戲的人視線隱晦地瞧了眼緊閉著房門的小獨棟,心裡有些發 ,扶著女人的胳膊不讓她沖動。
“大妹子你別犯傻,那家人可是連領主都不敢動的人物,你要是把他們惹怒了,怕是沒有好果子吃。”
“是啊是啊,這人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雖然話是這麼說,可是對於女人來講,她活著的全部意義就是好好拉扯她的女兒,她可以骯髒下/賤,可是她的女兒卻該是一朵花似得長大。
就因為嚴家的女兒有大人物出手撐腰,免去了填河的命運,可是取而代之的卻是要奪去自己的女兒。
雖然婦人知道這種事怪不得這戶人家和嚴勇國,可她就是難以接受,並在心裡對嚴勇國和印憶柳滿懷仇恨。
說句不好聽的,自己的女兒是給嚴雯抵命去了,盡管嚴領主在的時候很照顧他們這些普通人,可是這不代表她願意用女兒的命來感激。
如果活著的希望都沒了,那她還怕什麼呢。
於是婦人也不管周圍勸阻的人,自顧自的地開始講述自己的苦命,一邊哀嚎著一邊哭泣。
屋裡的嚴勇國默默地聽著,一句話沒說。
他覺得手裡癢,喉嚨也癢,很想把他那根水煙袋找出來吸兩口,好壓一壓他心裡的煩躁和難受,可是手邊什麼也沒有。
他的手指在不自覺的摩擦,身旁的嚴雯察覺到了爺爺的焦躁,抬起一雙水靈靈的眸子定定的看著老人,她沒有那麼靈敏的聽力,聽不到外面在吵嚷,也不懂自己雖然逃過了一劫,可是卻另有一個女孩兒天降無妄之災。
看著孫女兒懵懵懂懂的眼神,嚴勇國心裡更加痛苦,他一輩子問心無愧,可是今天之後,他不能再這麼說了。
因為他知道有一個鮮活的生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即將消逝,可是他卻無能為力,沒發阻止,也不能阻止。
如果說這樣是他自私,他也認了,因為他實在做不到看著嚴雯那樣死去。
老人的面色越發苦澀,他聽著那些咒罵和哭嚎,心裡就像針扎一般。
就連印憶柳也久久沒說話。
她出手救下了一個女孩兒,卻因此有另一個女孩兒被推入了死亡的深淵。
雖然她不是直接造成結果的凶手,可是卻是有她的責任在其中。
在榮城的這段時間其實印憶柳和靳煬過了一段很平靜的生活,除去一些不太好的人,他們還結識了很多新的朋友。
一直在隔壁門前賣布料皮子的老劉會艷羨地摸摸靳煬的袍子,做皮肉生意的王姐會暗暗和她咬耳朵讓她把握機會勇敢上,還有周蘭以及等等一些人。
這種充滿了煙火氣息和人氣兒的日子是以往沒有的,和沒日沒夜的廝殺不同,可是在每日的吃喝垂釣之余,她也咂摸出一絲寂寞來。
不僅僅是她,靳煬也是如此。
這小小的城市包容著他們,卻也有幾分和他們格格不入,這裡沒有需要他們緊張的變異生物,也沒有所謂的源石墮落者,印憶柳找不到繼續前行變強的動力。
她曾經也想過,為什麼穿越的是自己,為什麼有的人獲得極高的能力。
一切都是無解的,上天自有選擇。
可是當一個人手居高位,或者獲得了常人難以獲得的,似乎需要承擔的也就多了。
窗外的哭泣還若有若無,圍觀的群眾們並不像招惹這些進化人大人物,他們看了幾眼以後,便默默地離去,一批又一批的行人來來往往,看著門外癱坐在地上雙目呆滯的婦人,搖搖頭又離開。
忽然,一直沒什麼動靜的房門從裡頭打開,有一個年輕的女人緩緩踱步到婦人的跟前。
婦人看到了一雙 亮的上好的皮靴子,她知道屋子的主人出來了,她曾想過要破口大罵又或是上前廝打,可是在這一刻她忽然沒了力氣。
無論如何,自己的女兒回不來了,還有什麼意義呢。
於是女人一動也不動,神情呆愣愣的眼神發灰,她不在乎這年輕女人是不是出來驅趕,又或是打罵她,只是靜靜地呆坐著。
忽然,眼前筆直縴細的腿桿下彎,婦人的視線裡闖入了一張年輕貌美的臉,女人單膝下蹲時身上的盔甲和披風微微揚起,顯得很幹練。
婦人的眼楮就這麼酸了,她心裡希望女兒也能成為這樣的人,可是不能夠了。
就在這時,女人目光誠摯,一字一句道︰“抱歉,我不知道你的女兒會被抓去,現在祭祀行動已經開始了麼?”
女人像是沒聽清,愣了半晌,把這話在心裡反復琢磨了好幾遍,居然露出了狂喜的神色。
她顧不上去擦眼淚和鼻涕水,結結巴巴地說著,雙手一把抓住了印憶柳的披風。
“還,還沒有!正午時分開始……”
婦人話音剛落,印憶柳微微點頭,她站起身子,快步走到了身後一直默默等候的俊美男人的身邊,兩人一前一後朝著城門之外趕去。
婦人愣了許久,身子一軟坐在了地上,她忽然掩住了自己的臉,從沒有一刻那麼期待明天的到來。
屋子裡,嚴勇國把嚴雯死死地摟在了懷裡,他渾濁的眼中含著一汪熱淚,半晌才重重的印了一記吻在孫女兒的頭頂。
嚴雯似懂非懂,她用小手拍了拍爺爺的肩膀,爺孫倆誰也沒有說話。
在沖出房門的前一刻,向來對這種事一言不發的靳煬忽然很是認真的看著印憶柳,他輕輕笑了笑︰“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於是印憶柳深深地抱住了手足無措的男人,狠狠地在他的下顎印了一記響亮的吻,她眼神亮晶晶的,看著靳煬逐漸緋紅起來的後耳和有些水霧的眼眸,心裡格外的酸脹。
這個男人很好,一直在包容她的任性,她忽然不想再等待了。
等這次塵埃落定,也許有些難以啟齒的藏在心裡的話也該是時候說出口了。
城門之外,向來沉寂平靜的護城河下蕩漾著巨大的波紋,有什麼身形巨大的生物在河中遊蕩,撩起了陣陣漣漪。
可惜昨夜大雨,河水一夜間水位漲了許多,連帶著河邊的沼澤也深了些許,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子淡淡的泥土腐爛的味道,和河中的腥味混在一起。
天空之中,有一名背生雙翼的鳥類異種人完全形態化,變成了一隻身形巨大的鳥類,它煽動著翅膀,從上而下能看到深深地河水中掩蓋著的巨大黑影,足有十幾米長。
淡淡的紫電在河面細細的流動,只要掉下去,便是萬丈深淵。
鳥背上站著幾個人,為首的生了一副鼠相,一雙陰森精明的綠豆眼此時看著身下的護城河,大聲喝道︰“說好的三月一次,希望你也能遵守約定。”
他身邊的手下人毫無憐香之情,死死地扭著一個少女的肩膀,把她的肩往下按,疼痛和心中的驚恐讓她瑟瑟發抖,默默地流眼淚。
她心裡有些絕望,從被抓走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自己的命運,就是填進這深深地河水中,被變異獸吞入腹中。
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又怎麼擰得過擁有進化能力的壯漢,她瞪大了眼楮,呆呆地看著身下的巨影。
被一口咬掉是不是就不會那麼疼,她還會有來生麼?
如過有,她再也不想投生到這可怖的末世,她隻想安安穩穩的和母親一起生活。
遠處的樊城之上,有眼力極佳的進化人默默地看著遠處河面上的鳥類異種人,和身邊的領主報備著,“不是嚴雯,是另一個小姑娘。”
徐新有一瞬間的松氣,可是緊接著,他又沉默了。
無論是嚴雯也罷,又或者是什麼別的孩子也好,這種殘忍的活動都是讓人難以接受的。
他不知道該怎麼阻止,也不知道阻止以後惹怒了狂暴的變異獸又該怎麼收場,徐新有些無力地捶了下身前的牆壁。
正午很快來臨,日頭沒了厚重的陰雲阻隔,將金色的陽光連帶著熱一同灑下,把水面照的更加波光粼粼。
河面以下的巨獸遊動的更快,原本小幅度波動的湖面頓時開始泛起了巨大的漣漪,有細小的水花飛濺,隱隱能看到湖面下面的場景。
沈志宇知道時間到了,他很身邊的手下人做了個手勢,身邊人頓時了解了。
女孩兒瞪大了眼楮,她感覺有一雙手狠狠地推了她的背一把,她尖叫一聲,身子應聲墜落。
失重感讓她眼前一片眩暈,在這短暫的光影之中,有一條身形巨大身體粗的比公交車還更甚的電鰻猛地竄出水面數米,巨大的布滿了鋒利鋸齒的牙齒狠狠地朝著上空一個咬合,就要把那墜落的少女在口中攪碎。
電光石火間,一隻變異巨鳥長嘯一聲,它飛的極快,像是一道棕色的殘影,迅速地略過變異電鰻上竄的深淵巨口,幾乎貼著它的獠牙而過。
鳥背上一個年輕的女人伸手一撈,穩穩地把從空中墜落的少女摟在懷裡。
變異電鰻撲了個空,巨大的身子像□□如水,把水面掀起了一陣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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