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何時開始, 靳如夢對過去的種種的記憶就逐漸淡化了,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痛苦和黑暗。只要睜開雙眼,看到的便是一成不變的銀白色牆壁和圍繞在周圍的機器和管子。
她甚至記不住那些常常變換的、穿著白大褂抽取她體內血液的人的臉, 隻想就這麼陷入沉睡再也不要醒來。
模糊之中, 她感覺自己從冰冷的台子上被抱了下來,緊接著依在了一個寬闊的脊背上, 很溫暖也很讓人舒心, 就像是父親和哥哥一樣。
極致的寒冷不知何時漸漸散去,靳如夢很少能吃到正常的食物,大多都是一些補血的和養身體的難吃補品,她奮力抵抗之後連進食的權利都被剝奪, 每天用管子往胃裡導入打碎的流食。
而在意識即將恢復的這段時間,她是不是能感覺到有什麼溫熱的液體在往自己的口中灌溉,味道甜腥, 一股子濃重的鐵銹味道。
掙扎無果後,她只能被迫接受。
靳如夢睜開眼時, 心底發出一聲喟嘆。
她不想醒來, 不想面對冷冰冰的牢籠和各種儀器, 也不想眼看著自己被冰冷的針頭扎入皮膚, 想要掙扎尖叫卻不能。
入眼的不再是那一片刺眼的白熾燈, 她有一瞬間的怔忪,扭頭看了眼周圍。
圍繞在自己周圍的儀器沒有了,身上插著的管子也消失了, 甚至那兩條具有導電和抑製功能的鎖鏈也不翼而飛。
周圍的擺設有一種民國風的古樸既視感,她抬起酸痛的手腕,摸了摸自己的臉和胸口,不敢輕舉妄動。
這近一年來她不是沒有做過夢, 夢到忽然有個俠客把她從地獄中拉了出來,或是夢到自己被折磨死後重生、穿越到新世界,但是每次都是白日夢。
因此在看到的場景時,她除了震驚便是不可置信,忍著身上的痛感用力掐了一下自己。
疼是真的疼,她以為是在做夢,對自己毫不客氣。
就在靳如夢愣神時,她聽到緊閉的房門外有說話的聲音,還有搬動東西的響聲,忍不住下床想去看看。
她一動彈便渾身都痛,掀開被子一看,自己身上貼著二號的實驗服也不見了,穿著的是一套女式的棉睡衣。她掀開袖子一看,
上面布滿了青青紫紫的淤痕和針眼。
這些都是她在那科研院中被抽血針炸出來的,那針又長又粗,每次沒入皮膚時都痛的她牙關打顫,抽完之後身上變回留下一個清晰可見的孔洞。
一開始她自身的愈合能力還能恢復,可是隨著長時間的抽血和針扎,她身上各處都有針孔,免疫力也被頻繁的勞損徹底消耗,落了一身的傷痕。
她扶著打顫的雙腿走到了門跟前,發現自己臥室的門上有一塊小小的百葉窗,她輕輕拉開,遮擋著的是門上的遊魚戲水浮雕。
從鏤空處她能看到外面的場景,說話聲也清晰了許多。
“今天晚上吃點什麼?”
“問一下吧,家裡來了個小朋友。”
說話的一男一女聲音都很耳生,聽聲音是從視覺的死角傳來的,她目光能看見的便是正對著門前的一個小沙發,沙發坐著一個身材縴瘦的女人,閉著眼似乎在假寐。
靳如夢正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沙發上的女人忽然睜開了雙眼,正和她的眸子對上,把她嚇得往後一踉蹌,疲軟的雙腿直接一彎坐在了地上。
房門緊跟著從外面推開,兩個女人一個站著一個坐在地上,誰也沒說話。
正當靳如夢驚恐之時,有一個長相挺陽光的男人朝著打開的門內看了一眼,看到坐在地上的自己時,忙把濕漉漉的手往身上擦了一下。
“姐醒了怎麼坐在地上啊?”
與此同時在特戰部隊的營地之中,靳煬肩上蹲著印憶柳,和一眾身著迷彩沖鋒衣的特戰隊員站在一起,聽沈志虎發布上頭的命令。
一天的時間內,科研院被劫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基地,所有人都震驚不已,同時感慨那闖進去的人真是好大的膽子。
要知道這科研院毅然是基地三巨頭,惹了他們就惹上了一群瘋子。
與此同時,科研院內仍舊有人體實驗的消息也不知是從誰的嘴裡傳了出去,鬧得人心惶惶。
沈志虎本來就不喜歡科研院,要不是上面嚴令發布的任務,他不但不會在意反而會拍手叫好,他環顧一周道︰“現在上面在嚴查,我不知道你們這些人裡面有沒有知情的或者自己就是,但是既然做了就把尾巴藏好。”
隊伍裡頓時有人嘻嘻
哈哈打趣著,也有人在討論昨晚發生的事情。
靳煬和印憶柳的走的時候,把是個玻璃罩子打開了九個,現在抓回去的實驗體只有六個,除了靳如夢和那個男孩兒意外,還有兩個人跑了出去。
但這件事的後續發展遠遠沒有這般簡單,經過男孩兒的口中,靳煬知道了其余那些實驗體的能力,並連夜列出了一份單子流傳出去。
這些人有的是外來者,有的孤身一人,但也有目前仍然在B市基地的進化人家人,其中有一個很大的進化人小隊的隊長看到名單後,發現自己失蹤的哥哥毅然就在這份名單上。
現如今科研院不僅要花費心思去抓捕逃跑的實驗體和不知名的闖進去的人,還要想辦法堵住基地內人的輿論,應對前來要人的進化人小隊,亂成了一鍋粥。
李軍為了這件事一晚上都沒闔眼,剛剛和前來要人的進化人小隊隊長達成了私下協議,表示自己會把九號實驗體送還,又接到了軍政部門那些老狐狸假惺惺的信件。
說是他們科研院的事件已經在基地內引起了恐慌,需要他們院全權負責。
李軍哪裡不明白這些老東西的意思,無非就是想從自己的身上再扒下來一層皮,趁火打劫坑科研院一把。
但這件事他只能咬牙認了,又承諾了一批貴重的研究藥物和改良裝備,才勉強喂飽了這群饕的胃口。
隻此一天科研院元氣大傷,李軍簡直把靳煬恨得咬死,偏偏無論他怎麼問,那些實驗體都說不出開門人的臉究竟長什麼樣子。
他讓人調出了當天的監控錄像,看到只有一個穿著髒兮兮的風衣外套的中年男人,一直很警覺地以後背對著攝像頭。
他又找來了當天和這男人在門口踫過面的青年研究人員,那青年顯然沒想到自己瞧不起的“土老帽”竟然就是把科研院攪的天翻地覆的人,心裡又怕又緊張,忙把自己見過的那張臉形容了出來,生怕院子懷疑自己和那人是一夥的。
中年人,駝背,頭髮長,臉上有一塊燒傷的疤痕。
這樣的人在偌大的魚龍混雜的B市基地沒有上百也有數十個,這還不排除有喬裝打扮的可能。
李軍沉默片刻,找人把基地內長虹小隊的“預言者”
請了過來。
劉榛一早就知道了科研院被劫的消息,震驚之余百思不得其解,她上輩子從來就沒聽說過這件事,被人請到科研院的時候一直在想這件事。
李軍接待了她,並直言希望她用預言能力找出昨晚進入科研院帶走實驗體的人。
劉榛愣了,她又不是真的預言者,怎麼可能知道那人是誰。
其實在此之前,她連科研院會進行人體實驗都不知道,而李軍之所以找上她,是因為二號實驗體的具體消息是她提供的。
她根據前世的記憶得知,在死之前軍部孫家裡有一種聖藥,能夠加速進化人的傷口恢復,在這種聖藥的幫助下孫家家主從中將爬到了末世後最尊貴的那批人的梯隊。
在宋上將的兒子瀕臨死亡的時候,是她隱晦地提點了幾句,不知孫宋兩家達成了什麼樣的交易,宋家得到了那種聖藥救回了吊著一口命的兒子。
而聖藥幾經輾轉,最後落在了科研院的手裡。小半年前科研院研究出的“特效藥”在基地內賣出了高價,擁有前世記憶的劉榛知道,這種特效藥就是上輩子孫家崛起的聖藥。
她一直好奇到底是什麼神奇的東西能讓人的傷口快速愈合,她想過是什麼神奇的藥材,可直到昨晚出事她才想明白。
哪裡有什麼所謂的天材地寶,不過是人性作惡,所謂的特效藥是從擁有特殊能力的進化人身體裡抽取的血液,經過提純後販賣到市場上。
一時間劉榛內心百感交集。
雖然這不是她的本意,她也不知道科研院會進行人體實驗,但是不得不承認,那個進化人是因為自己才進了科研院。
自己是罪惡的幫凶。
劉榛從愣神中驚醒,發現面前的李軍還笑眯眯地看著自己,心裡忽然毛毛的,一股子冷意從脊背升起。
她面色微僵,含糊著應了兩聲,說自己有消息後一定會通知科研院,腳步有些慌亂走出了科研院。
既然李軍能把那些有特殊能力的進化人抓走進行研究,也未必不會對她的“預言”能力起什麼異樣的心思,她不能在這裡久留。
看著女人的背影,李軍的助手在他身邊小聲問道︰“院長,怎麼樣了,那位預言者怎麼說?”
李軍冷哼一聲,“什麼預言者,我看著倒是故弄玄虛,靠這個女人是靠不住的,你們私下派人去找,有消息了就通知我。”
助手點點頭,又聽身邊的老者開口問道︰“一號的消毒工作做得怎麼樣了?”
助手看著又恢復了風度翩翩的院長,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低頭道︰“已經完成了。”
李軍笑了一下,顯得陰森森的。
“我要親自參與手術。”
作者有話要說︰晚有二更,盡量多寫。,,,網址m.....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