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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風之狼──平靜無波的海面》》我的名字
對於某些人來說,這是很難給出簡單答案的問題。

  「……有五個人在電車軌道上作業,施工的聲音太大了,讓他們沒有注意到此時遠處電車……」他舉起手來想要發問,我點點頭給出許可。

  「什麼是電車?」他困惑歪著頭的樣子有點可愛。

  「我們換個符合時代的場景好了。」我來回踱步,思索著更簡單好懂的描述。「在一條磁浮軌道上,有輛運輸艦筆直的前進,但它的障礙物偵測功能顯然出了點問題,因為有五個人不知道為什麼站在運輸艦的移動路徑上,顯然完全沒有注意到正朝他們衝過來,而且毫無減速跡象的十噸巨型金屬塊。」

  我確認了一下他有沒有跟上我的思路,不過他呆滯和聚精會神的樣子差別並沒有很大,我只好樂觀的假設是後者。

  「十分湊巧的是,控制面板就在你身前,你只要按下一顆按鈕,就能讓運輸艦轉向,移到另一條軌道上。」我本來以為他會好奇為什麼控制面板會剛好在眼前,不過他並沒有打斷我。「但十分不湊巧的是,另一條軌道上,不知道為什麼,也有個人擋在那裡。」

  他折下了右邊耳朵,或許在疑惑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無緣無故跑到磁浮軌道上。喔,相信我,以後你就會懂的。

  「所以如果你讓運輸艦改變了軌道,原本會被撞死的五個人就能逃過一劫,但是,另一條軌道上的那個人就在劫難逃。」我走回他身前,俯視著他的眼睛,讓雜種狗有些不自在的於椅子中挪了挪身體。我或許沒有必要這樣做,但我想要強調這件事情的嚴肅性。「那麼剩下的問題,就只有一個了──你是否會按下按鈕,讓運輸艦轉到另一條軌道上?」

  我能看見他眼中的天人交戰。他是在衡量五個人和一個人之間的價值差異嗎,還是在思考自己按下按鈕的手,是否會沾上鮮血呢?

  「我會讓運輸艦停下。」他最後如此說道。

  「這好像不在選項中呢。」我用好奇的語氣說道。想要逃避選擇的壓力也是常見的策略,但最後兜了一大圈,還是會回到原點的。不過我們就先看看,這條小徑會引領我們抵達何處,而途中又有什麼風景吧。

  「艦長亞瑟說過,你曾經靠著意志力就點燃帝國之心的融合反應爐。」他的視線變得堅定,直直對上我的目光沒有退縮。「而你說過,我將會比你強大。如果異能者就是引發奇蹟、打破規則的存在,我想停下一台運輸艦並沒有什麼困難。」

  他倔強的對我抬高下巴,擺出有點挑釁的表情,牽動他線條俐落的臉頰。

  「我並不討厭這個答案。」我用正面的語氣說道,試著不要讓語氣中透露出太多無奈。「好好記住你現在的感受,往後的日子裡,我很肯定這願意和定律對抗的勇氣是會派上用場的。」

  他居然馬上露出開心的表情,甚至開始搖起了尾巴。真是……有意思。

  「但是如果今天是十億台運輸艦呢?」其實我想十億台大概還是難不倒他就是了,不過這一樣不是重點。「要知道,總有一天,你『必定』會需要做出艱難的抉擇,沒有其他任何可以規避的方法。」我搭上他的肩膀,加重語氣強調著。「你一定要很清楚,自己究竟會不會按下按鈕,以及為什麼這麼選擇。」

  他的耳朵微微的塌了下來,棕色的大眼睛裡滿是苦惱的神情。

  是的,如果你真的願意在乎,這從來就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我不覺得我能夠現在就回答這個問題……」他喃喃的說道,眼神顯得猶疑不定。

  「深思熟慮是智慧的表現。」我後退了一步說道。「我們可以之後再來討論你的決定。」

  如果是其他時候,我大概會告訴他,時間是不等人的,當你踟躕不前的時候,電車……不,運輸艦還是在移動的。但今天我的確是討論夠哲學了,而且或許反覆思量並沒有壞處,真誠的想法有時候或許比理解邏輯更重要。

  「該繼續練習你的異能了。」我確認了一下時間以後做出決定。即使每次都只有被痛打的分,我還是能從雜種狗那棕色大眼睛中看見興奮的閃光。就和大多數青少年一樣,酷炫有趣的活動總是能立刻提起他的精神。

  我展開意識,從儲物箱的隱密夾層拉出兩塊精金,捏成球體的,繞著我們以橢圓軌跡旋轉。他也按照先前的訓練,展開意識,中和掉我的意識圈,讓我們的意識圈呈現兩個以直徑相接的半圓。當球體進到各自的領域範圍時,我們需要接手精金塊的控制權,保持穩定的軌跡直到進到對方的意識圈,不斷反覆。

  這是很基礎的練習,感知並判斷物體的運動、怎麼以意識干涉自己支配的物件,以及應該以多少力量去達成目的。目前他還不是很擅長,兩塊已經是極限了,但我相信練習是通向完美的不二法門。

  「即使我們還有許多不了解的地方,但是至少已經確定,異能作用的最核心,就是關於『我』的範疇。」我突然將其中一塊精金捏成二十面體,觀察他能不能保持運行軌跡的穩定。「你會如何向其他人描述你自己呢?」他接下金屬塊,並且成功保持完美的橢圓軌跡。「也就是說,對你來說,什麼是『我』?」

  「我……」他有點遲疑的思考著,也有可能是因為我突然改變了另一塊精金的形狀,意料之外的正六面體物件讓他分心了。「我是雜種狗,路瑟。」

  「種族和名字,很帝國式的回答。」我暗自笑道,知道自己年輕時恐怕會給出一樣的答案。「那麼,你對『路瑟』的理解是什麼?」我改變了精金塊的速度,還有額外的向量,讓軌道變得複雜,但他還是設法維持住了。

  「就是……我。」他回答得更加猶豫了,一滴汗珠自額角流了下來。反求諸己的答案,精簡,但很美。

  「很多時候,名字會被賦予很多含意,不論是期許或文化的傳承。」我在兩塊精金剛好橫跨我們意識領域邊界的瞬間,將其一分為二,並改變形狀,讓現在有四顆金屬球以不同的橢圓軌道高速繞行著我們。「而有的時候,這些被加諸於我們的東西,能夠讓我們更理解自己。」

  「我們……」他視線左右游移,但還是找到了穩定金屬塊各自運行軌跡的辦法。「我們下層平民沒有那種東西。」他的語氣有些尖銳。

  「所以我說『有時候』啊。」我稍微放低了耳朵,看了他一眼,用安撫語氣回應,他低下目光替自己的失態致歉。

  這小子對貴族和平民這類的問題還是有一點敏感,不過總是──姑且這麼說好了──養尊處優的我,可能沒什麼資格抱怨。

  「對他者的理解也是很重要的。因為既然知道『我』是什麼,那麼一體兩面的問題就是──『我』不是什麼。」我鼓起意識,開始侵蝕他的領域。

  雜種狗立刻露出慌亂的表情,顯然不知道意識圈能夠這樣運作。

  「你用什麼,區隔出自我和他者呢?」他鼓起意識,擴張並強化領域邊界,想要以此抵抗我的侵蝕──但這並不是阻止意識侵蝕的方法。「不了解自己,就無法了解別人。同樣的,不了解別人,就不可能了解自己。」

  我稍稍施加壓力,讓侵蝕的速度加快。他改變戰術,展開意識將我的意識圈完全包圍,但只是讓我能夠全方位的繼續侵蝕著他的領域。

  「當然,你可以用全然排斥的方式,『你就是你,我就是我』。」他顯然理解了我的提示,成功阻止了侵蝕繼續。「但是『拒絕』對於技藝或是力量在你之上的……」我歪了下頭,想到這傢伙大概不會遇到力量比他強的人了,不過意思有到就好。「……異能者,是不夠的。」我隨意的抬起右手揮了揮強調。

  侵蝕再次開始,他抬起頭看了我一眼,看起來正在絞盡腦汁思考著。這雜種狗或許不是櫥櫃裡最利的那把刀,但只要有適當的激勵,常常能夠讓低估他的人大吃一驚。

  「絕大多數時候,我們對於事物的定見,都是錯的。」我讓精金的速度增加,他連忙收回意識圈範圍,專注在控制上頭。「比如說,『貴族』就一定是某個樣子的嗎?」

  靠著足夠深入的意識圈侵蝕,我能夠偷偷幫他修正軌道,不然金屬塊就要失控飛出去了。

  「拿亞瑟來當例子好了。」嚴肅不苟言笑的德國牧羊犬形象閃過我的腦海,讓我暗笑了一聲。「亞瑟‧德意志,擁有純正德國牧羊犬血統的出身,自然讓他繼承了家族姓氏。」

  我將精金合併回兩個金屬圓球,顯然他現在沒辦法同時處理這麼精細的異能操作。雜種狗抹了下濕透了的額角,張口伸出舌頭微微喘氣,重新獲得餘裕來想辦法抵抗我的侵蝕。

  「但作為低階貴族,男爵亞瑟並沒有封地或是家產,他唯一繼承的就只有姓氏。缺少周旋在各種複雜社交場合的資本,亞瑟十六歲的時候就加入了海軍。」雜種狗抬起一邊眉毛,露出驚訝的表情。「你不知道,對吧?他甚至沒有能力負擔帝國海軍學院的開支,是從士兵階層慢慢往上爬的。」我淡淡的說道。「並不是要否定你的經歷,或是比誰更慘,但有時候作為低階貴族出生,並沒有比下層平民幸運。」

  侵蝕的速度減緩了,他找到了抵抗的方法。是的,理解──理解是最重要的,即使只是嘗試,都能帶來難以想像的改變。我輕輕對他點點頭,看他擺出得意的表情,暗自感到有趣。你是不是弄錯什麼啦,侵蝕還沒有停下來呢。

  「我們遇上彼此的時候,他已經在帝國之心艦隊服役接近十年了。艦隊裡的成員,不論是士兵或軍官,都十分尊敬他的領導能力。」我回想著一些關於亞瑟的事蹟,還有我們當初相遇的場景。或許改天再來和這雜種狗詳細說說好了,誰知道呢,提供一個好的楷模或許有助於……奮發向上?「亞瑟──榮耀、高貴之人──他以自身的行動,實現了名字的意義。」

  「所以……貴族都有酷炫的名字嗎?」他顯然不擅長一心多用,但完全被汗水浸溼的白衫表明他很努力了。

  「這個嘛……」我思索著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是,也不是。」

  他對我的回答翻了個白眼,害我忍不住彈了下這放肆雜種狗的耳朵,讓他叫出聲來。雜種狗架起防禦圈,但顯然注意到了防禦圈邊界既破碎又朦朧,好像隨時會散掉一樣。

  「我不是靠物理手段攻擊的。」我解釋道,同時施壓,驅散了他的防禦圈,讓雜種狗打了個大大的冷顫。「我對你意識圈的侵蝕太深了,你根本沒辦法阻止我直接用意識碰觸你。所以,想辦法阻止侵蝕。」

  我又彈了他耳朵一下,雜種狗發出微弱的咽嗚聲抱怨,但神情並沒有鬆懈下來。

  「回到剛剛的話題,是的,貴族都有酷炫的名字。」我想關於歷史文化的部分或許不該拖這麼久,畢竟對異能者來說,知識就是力量──字面上的意思。「然後,不是,貴族之外的人,也都能有酷炫的名字。」

  他歪了下頭,微微瞇起眼睛並折下右邊耳朵。

  「路瑟,是戰士的意思。」我淡淡的說道,他將頭歪到另一側,好像不太相信的樣子,但並沒有表示不滿。不知道在想什麼,雜種狗大大的棕色眼睛眨了眨,然後看向地板。

  「那……」過了良久的沉默,他再次開口,對上我的目光。「……里希特是什麼意思?」

  啊,我還真沒想到他會問,大概潛意識的把這個問題給扔進某個黑暗角落遺忘了。我確定自己的心跳剛剛漏了一拍,有點不太舒服。

  「沒有意思。」我淡淡的說道。「里希特沒有意思。」

  「可是你是大灰狼。」他的領域邊緣傳來一股波動,顯然對我的說詞不買帳。「大灰狼都是皇家成員,擁有對應所屬支派姓氏的名字。」他以挑戰語氣說道。「像是現任皇帝──皮克西爾波克,就是『雪』的意思。」他將雙臂交叉抱在胸前,側過頭用斜眼看著我說道。

  「這個你就那麼清楚?」我強壓下口中的苦澀問道。

  「你問我是哪個支派以後,我有和伊恩聊過相關的事情。」他聳聳肩回答。「下層階級總是喜歡談論皇室,幻想對於忍受現實很有幫助。」

  他平淡中帶著一絲尖銳的口氣讓我頓時語塞,突然有股衝動,讓我想把堆積已久的情緒給宣洩出來。但我忍住了。

  「皮克西爾波克不僅僅是『雪』的意思──而是『堆積的雪』──斯諾支派的大灰狼都會以雪相關的詞彙來取名。像是『蓋拿』──『正在飄落的雪』、『克林』──『記憶中的雪』等等。」我讓一些影像閃過腦海,感受著口中唸出他們名字時的酸楚。「其他支派也使用類似樣的規則,像是艾許支派的皇帝,德斯特‧艾許──『塵』──而支派名則是『灰』的意思。」

  我注意到侵蝕停下來了,但是他好像太專注在對話上,沒有發現。

  「可是……為什麼『里希特』沒有意思?」他還是不太滿意我的說明,大概覺得我刻意在隱瞞什麼。「你不也是斯諾支派的大灰狼嗎?」

  「我不是斯諾。」我回答的語速比我預想的還要快了一點,顯然即使這麼多年過去了以後,我還是沒有真的放下。「而且只有被寄予期望的狼群成員,才會得到支派所屬的名字。」我的視線不由自主的飄向了觀景窗,我能看到一匹藍眼的白色大灰狼望了回來。「其餘的,就按照字母順序命名表去輪,基本上就是隨機選。」

  「喔。」他簡單的回應,用靴子的尖端輕輕點著地板,低垂目光不知道在想什麼。

  此時,我注意到了意識領域的變化。他……放開了邊界,並且反向朝我的領域侵蝕,這讓我們的意識圈相互混合,糾纏在一起。

  「正確答案。」我朝他點點頭表示讚賞。「要阻止技巧高超,並且對你有一定程度理解的異能者,去侵蝕自己的領域是幾乎不可能的。因為侵蝕對方意識領域的前提是理解,而理解是異能規則中的最上位存在。」我把他身上的汗水從衣服纖維中移出,扔到水槽裡。「但是如果以同樣的策略回應對方,就會讓兩者的領域相互嵌合在一起。」

  我又鼓起意識要彈他耳朵,但被發現並且擋了下來。我想我看見雜種狗眼中閃過了一絲得意的神情。

  「你應該注意到了,這種狀態的領域,會讓我們同時被視為領域的中心,進而能夠支配領域。」我放開對精金的控制,讓他完全接手。他有點困惑的探索,這個不慎熟悉的嵌合狀態意識圈。有點像是抽象的油畫,彼此扭曲邊界交雜在一起,但仍然相互分隔。「畢竟我們對異能的原理無法有個很好的解釋,所以沒人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才注意到自己也流了不少汗。「但這在異能者間的合作或是對抗,是最常被使用的意識圈特性。」

  我對個儲物櫃指了指,示意他把精金放回去。他照做了,但接著回過頭來,用那水汪汪的棕色大眼睛直盯著我。那眼睛中的某種情緒,盯得我有點不知所措。在我打算開口以前,他先說話了。

  「我覺得『里希特』的意思很明確。」雜種狗緩緩的說道,我無意識的看著他咬字時露出的白色犬齒。當我發現自己在做什麼的時候立刻轉開了視線。「『里希特』就是你。」他抓了抓耳朵,低下目光望向地板。「『里希特』就是你的名字。」

  模糊的視線和衝上鼻頭的酸楚感讓我太過分心,差一點點就沒注意到意識圈的特殊脈動。那是邊界瓦解,意識要融合之前的徵兆!我反射性的立刻放開意識圈,讓我們嵌合的領域消失,只留下他的。

  雜種狗對我投來個困惑的眼神,可能還不知道這種脈動所代表的意義。

  「亞瑟在艦橋,他可能需要你的協助。」我故作鎮定的拿起了手臂上的終端,煞有其事的隨便按著,編造著拙劣的謊言。「我們下次再繼續課程。」

  「呃……那我……」他也放開意識圈,比著門的方向,然後尷尬的嘗試做出幾個我看不出來目的是什麼的動作,最後放棄,抓了抓頭,轉身離開起居室。

  當門扉再次闔上以後,我呼出了一口長氣,讓身體垮下來。我也不是很確定現在是在演哪齣,這雜種狗總是能把我搞到心煩意亂。

  我脫下司令的紅色制服大衣,掛上牆面的掛鉤,接著走到觀景窗旁的金屬桌,拿起玻璃壺,替自己倒了杯黑咖啡。

  我輕輕啜了幾口深色液體,感受著咖啡因在體內開始作用。

  無垠的深空,稀疏的星體,還有那藍眼白毛大灰狼的倒影。

  「里希特。」我輕聲念道,感覺到胸口的一陣劇烈悸動。「里希特就是我。」即使下顎顫抖不已,我仍然完成了這個句子。濕熱的觸感自眼角滑落之後,我徹底放開屏障,擁抱那深埋的情緒。「里希特是我的名字。」就像是,我的一部分。

  然後,我如同年幼的無助小狼崽一樣,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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