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大大這次真是拚了老命了
軍刀從心臟邊上穿過去,要是傅常安稍微狠心一點,或者醫學知識稍微過關那麽一點兒,紀徒清就是狗帶的節奏。
意識稍微清醒一點的時候,紀徒清問系統:“如果我在任務中死了會怎麽樣?”
【宿主以為會手動復活嗎?!】被自家宿主的大膽嚇得半死的系統冷嘲,【死了就真死了!】
“嘶……”紀徒清摸了摸自己撲通撲通亂跳的小心臟,深感自己十分幸運。
他掙扎著睜開眼睛,環顧四周,有點失望:“傅終南怎麽不在?”
【傅家主剛剛才走,宿主昏迷了三天了。】
“說說現在的情況。”
【還沒查到傅常安的頭上,不過傅家主快氣瘋了,所有傭人和保鏢全部被辭了,這座城市目前已經處於……嗯,怎麽說,就快被傅終南掀了一遍。】
紀徒清語氣有點古怪:“傅終南居然這麽喜歡傅淳安?我怎麽沒看出來?”
系統望天:【宿主大大,你把傅家主幹了,他沒把你弄死,已經是傅家主很心軟了。】
紀徒清回顧了一下自己筆下曾經狂拽酷霸·冰山冷酷·暴虐殘忍·陰氣森森【?】的傅家家主傅終南,最終不得不承認系統說的是對的。
一個人呆在單人病房裡有點無聊,紀徒清躺在那兒,無聊地撥弄著輸液管,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下意識抬眼看過去,對上了傅終南驚喜的眼睛。
傅終南快步走過來:“寶寶,你醒了?”
紀徒清沉默地點了點頭,撇開頭,沒說話。
傅終南眼神微沉,語氣卻依舊維持著那種溫柔的擔心:“寶寶生我氣了嗎?”
“父親……”紀徒清聲音有些嘶啞,傅終南急忙給他倒了一杯水,又用棉簽蘸了水,小心翼翼地浸潤著紀徒清乾裂的嘴唇。
紀徒清任由他動作,然後說:“父親,這句話應該是我來問吧,您消氣了嗎?”
傅終南動作一頓。
紀徒清抿起唇,一副倔強的樣子:“如果還是生氣的話,那等我出了院,父親便不要管我了吧。”
“……你胡說什麽。”傅終南低歎。
“我做了對不起父親的事情,父親這樣的人,想必是容不下我的。”
傅終南哭笑不得,良久才無奈道:“我那時候氣急了才把你關進去的,讓你受了傷,是我的過失。”
紀徒清固執地搖頭:“是我惹父親生氣。我受傷和父親沒什麽關系。”
傅終南手指微微攥緊,有些惱怒。
他本來幾乎要忘了那天晚上紀徒清受傷之前的事情,但紀徒清偏偏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那點被深藏著的惱怒和羞恥被再一次翻出來,惹得他心裡五味雜陳。
他不想在紀徒清受傷的時候說這些,所以只是溫柔地哄著:“寶寶現在好好養傷,等你好了,我們再說這件事情。”
紀徒清頓了一下,才點頭:“那父親要陪著我。”
傅終南無奈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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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是初春,醫院的小花園看起來也有些生機蓬勃的樣子。
紀徒清坐在輪椅上,傅終南推著他。
紀徒清抬頭看天空,語氣中多了幾分欣喜:“父親,我好久沒看見天空了。”
傅終南一頓。
他總覺得紀徒清這幾天無論說什麽都是在戳他的心窩子。
比如看到病房電視機裡放的節目,紀徒清總是問東問西,一會問這個明星是誰,一會問那個網絡用語是什麽意思。
比如在吃飯的時候,紀徒清就總是說醫院的飯很難吃,要傅終南從家裡帶飯菜過來,但念叨來念叨去,也就那幾個家裡常吃的菜。
比如傅終南在病房裡處理文件的時候,紀徒清就安安靜靜地呆在旁邊,眼神安寧而空洞地看著窗外,有一次傅終南無意中抬頭看道這一幕的時候,心中居然下意識一慌。
紀徒清的那副樣子,就好像是被束縛在籠子裡卻始終向往自由的小鳥,因為主人的殘忍,而慢慢失去了生命的活力。
傅終南承認,他把傅淳安養成這副不諳世事的樣子是有私心的,更誇張一點,他甚至暗地裡曾經動過把傅淳安變成他的禁臠的念頭。
只是傅終南到底沒那麽殘忍。
但現在看到紀徒清這副樣子,他心中還是免不了不安。
他把生命中的一部分寄托在傅淳安的身上,傅淳安是他心裡面唯一的一點柔軟,是他生而為人並且依舊為人的證明。
傅終南接手家族的時候,迫不及待地去收養了一個孩子,仿佛就是在證明著什麽。
現在紀徒清這種樣子,更像是在無意中,一次又一次地指責傅終南。
——你何其殘忍。
——十年的時間,這個孩子就一直生活在你為他創造的小小的空間裡面。
——坐井觀天,還在井上設置了一個柵欄。
——你在柵欄外面看著他,還欣喜著他無法逃離你的掌控。
他甚至想到了自己的童年,在無窮無盡的學習和訓練中度過,長輩們毫無溫度的安慰和擁抱,疏離的態度,面子上的熱切和言語中的冷嘲熱諷。
傅終南在這樣晦暗的情緒中,每天晚上都要失眠很長一段時間,即便如此,他還是每天過來陪著紀徒清。
紀徒清看傅終南有些走神的樣子,輕聲問:“父親?”
傅終南回過神,溫聲道:“怎麽了?”
紀徒清歪了歪頭,依舊有些蒼白的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父親有什麽要緊事嗎?可以不用陪我的……”
“沒什麽事情,只是……”傅終南下意識想找一個借口脫離這個話題,“寶寶還記得當初那個襲擊你的人嗎?”
“他怎麽了?”
“父親還沒有找到他。”傅終南說,在心底忽然下了一個決定,他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微笑,“寶寶,等你好了,不要隨便出門好嗎?外面還有一個對你心懷惡意的人,父親擔心你出去之後會遇到危險。”
“……”紀徒清一怔,然後乖乖地點頭。
系統:【臥槽傅終南這個渣男還要關宿主小黑屋!】
等傅終南離開,紀徒清才斟酌著開口:“以前傅淳安長時間不出門,是因為傅終南對他出門這件事情不太高興,但也沒有明確的禁令,這次傅終南……”
他歪了歪頭:“傅終南不安了?”
【那應該把宿主放了啊!】
紀徒清想了一會,嘴角慢慢露出笑來:“進度還不錯……”
【咦?】
紀徒清笑道:“系統你不要太笑看傅終南的佔有欲,他越是把我看得緊,就越是在意。不過物極必反,唔……你可以這麽理解,等到他哪天願意讓我出門了,那就是徹底淪陷了。”
系統望天:【……目測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啊。】
紀徒清嘴角一抽:“是啊……”
他都奉獻了自己半條小命了,結果傅終南還只是春心萌動狀態。
——唉,黑道大佬果然比黑道太子難攻略得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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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之後,紀徒清終於出院回家修養了。
傅終南幾乎算是全副武裝地把紀徒清帶回了傅家老宅,這宅子就是傅家的主宅,以前傅終南不生活在這裡,傅淳安也從來沒來過。
傅終南對這地方有一點奇異的抗拒,因為這裡有他絕大部分的童年陰影。
不過這地方安全,保衛力量比之前那個宅邸好得多。
這次宅邸被莫名其妙地入侵,讓傅終南猛地警覺起來,他暗地裡把自己的勢力排查了一遍,還真查出來幾個有問題的人。
不過之前那個入侵者還沒有找到,這讓傅終南始終耿耿於懷,所以就乾脆帶著紀徒清回了安全系數更高的老宅。
老宅空空蕩蕩,除了幾個日常維護的傭人,其他全是保鏢。
這地方傅家其他人也不來,鑰匙掌握在傅家家主的手裡,別人來了也不能進。
老宅其實只是一棟二層小別墅,真正別有洞天的地方在地下。
傅終南自然是帶著紀徒清去了地下,兩人走進了主臥室,傅終南讓紀徒清躺到床上,輕輕吻了吻他的臉頰:“寶寶先睡一會,晚飯的時候我叫你起床。”
紀徒清點了點頭。
等傅終南出去——傅家主還刻意從外面鎖了門,紀徒清從床上坐起來,無語地撐著額頭:“系統,我好像低估了傅終南的心理問題。”
系統:【自作自受……】
“本來還有個窗戶……”紀徒清無語地四周看看。
系統:【還記得宿主剛剛到這個世界時候的興奮表情……沒想到我的宿主居然萌這種屬性的人。】
紀徒清無語:“謝謝誇獎……不過我那時候是把傅終南當攻寫的,誰知道他被攻了之後心理問題反而更加嚴重了。”
【性格問題和攻受有關嗎?明明是宿主你寫成這個樣子的。】
紀徒清閉嘴了。
他躺下來,真的準備睡覺了,畢竟心臟被刀擦了一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間傳來輕輕的開關門聲。
紀徒清睡得淺,被驚醒了,睜開眼睛,看見傅終南端著一個盤子進來,那裡面顯然是傳說中的晚飯。
傅終南看紀徒清醒了,溫柔地笑笑:“你醒了?來吃飯吧。”
紀徒清靜靜地看著傅終南拿出一個小矮桌放到床上,然後把盤子放到上面,然後傅終南便坐到一旁,注視著紀徒清。
紀徒清內心:媽的居然連臥室都出不去了嗎?啊?!
紀徒清欲言又止:“父親……”
“怎麽了?”傅終南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溫和。
紀徒清拿起筷子,戳了戳碗裡的米飯:“……父親會做飯嗎?”
傅終南一怔,然後笑了:“寶寶想讓我做飯嗎?”
紀徒清想了想,又搖了搖頭:“還是算了,父親對我已經夠好了。”
傅終南說:“如果寶寶想吃的話,我可以去學。”
紀徒清沉默了一下,然後說:“我不想讓你這麽辛苦。”
他不叫父親了,抬起頭,直直地盯著傅終南:“你一直在避開那個話題,然後一定要讓我們回到正常的父子軌道——但是我記得那天晚上,你明明說讓我給你,而我也答應了。你不能、不能這麽殘忍。”
傅終南神色不變,避而不談這個話題:“快吃飯吧。”
紀徒清輕輕推了推那個盤子,動作不大,但抗拒之意十分明顯:“你不能總是希望一切能如你所願。”
傅終南終於皺了皺眉,他語氣微變:“我總能得到我想要的。”
“即便得到的只是碎片?”
“你……!”傅終南聲音變得壓抑,“你在威脅我嗎?”
“沒有。”紀徒清搖了搖頭,他喘了兩口氣,神色有些蒼白。
傅終南眉眼間閃過一絲焦慮:“別想這些了。”他把小矮桌搬開,自己也上了床,側身把紀徒清摟在懷裡,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別著急。”
紀徒清慘笑:“如果你只是這麽拖著,我……”
“別著急。”傅終南又一次說,他頓了頓,然後繼續說,“讓我好好想想。”
紀徒清沒再說話。
他臉埋在傅終南的懷裡,嘴角勾起一絲勝利自得的微笑。
——傅終南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