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兄妹離開後，許貴榮回到床邊坐下，細細地琢磨起來。

　　剛剛被何家兄妹感謝過的許大茂喜得眉梢帶笑，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扭動著屁股，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被人家如此鄭重其事的表示感謝。

　　尤其是那個感謝他的人還是他自己的崇拜對象，少年人總有英雄的情節，慕強就是中二少年的情緒表現，何況才十五歲的許大茂。

　　許家住進這個四合院之後，許大茂就聽人說過何家大小子的過往，知道何雨柱的拳頭夠硬，一般混子都繞著他走，而且何雨柱還有一群練跤的玩伴，就連黑腳巡也不敢對之呼三喝四的。

　　這年月的孩子喜歡跟著拳頭硬的大哥一起玩，在外面受到欺負有大哥出面撐腰，那是多有面子的事情呀。

　　再說如果周遭的孩子甚至混街面的都給自己大哥面子，這樣的大哥更值得跟。

　　每次何雨柱回來，總有些院裡的孩子們偷偷地觀察他，想著如何跟何雨柱拉上關系。

　　如今，許大茂沒想到自己幫著妹妹許小玲把雨水從學校拖回來，何雨柱這個夢中的大哥會給他這麽大的面子。

　　沉思中的許貴榮瞥見自己兒子傻笑的模樣，心裡歎息一聲，唉，這孩子被自己照顧得太好了，沒在外面摔打過，自己教訓兒子也是泛泛而談，怕是得扔到社會中摔幾個跟頭才行。

　　放映員這個行業接觸的人五花八門的，品流複雜，人心險惡，許貴榮差不多都見識過，多虧他總是留個後手，才在這個行當裡站穩了腳跟，也躲過幾次別人給他挖的坑。

　　在這座三朝古都的北方大城中，混出人樣過好日子的，哪個不是人精。

　　尤其是一個地裡刨食的家夥來到這座陌生的城市，遇到了自己的機緣，學了一門手藝，跟對了人，過上了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還掙得了自己的房子，這是多麽不容易的一件事呀！

　　後世的人都知道三朝古都生活的不易，要想在這座城市裡站穩腳跟並擁有自己全資房產是多麽的不容易！

　　何況許貴榮，何大清他們還是從那個黑暗的兵火連綿的舊時代走過來的，能在這座北方大城裡掙到不少錢，還能買上房子的家夥！

　　“大茂，”許貴榮叫了自己兒子一聲。

　　許大茂沒有注意到父親在喊他，還在那裡沾沾自喜，自我陶醉。

　　“大茂，”瞅著沒聽到自己叫聲的兒子，許貴榮有些惱怒了，不由得聲音也高了起來。

　　坐在許貴榮旁邊的老婆周玉桃抬頭瞅著他，看到自家男人臉上的怒色，馬上意識到有些不對，趕忙開口高聲叫道:

　　“大茂，你這個死孩子，耳朵被驢毛塞了，你爸叫你都沒聽到！”

　　此時，許大茂的腦子裡滿是何雨柱感謝他的畫面，根本沒注意，也沒聽到父親喊他的聲音，美滋滋地沉浸在自己化身英雄，勇於跟壞人打鬥的場景下。

　　母親周玉桃的高揚刺耳的叫聲，一下子戳穿了許大茂的自我創造的陶醉之境，他身子一歪差點從凳子上摔到地上。

　　許大茂趕緊用手抓住桌子，勉強地站立起來，屁股下的凳子啪地一聲歪倒在地上。

　　“媽——”許大茂拉長音調，嗔怪地瞅著自己的母親。

　　周玉桃恨恨地望著他，“你腦子被驢踢了，還是耳朵被驢毛塞了，你爸叫你那麽多聲，你都沒聽見！”

　　許大茂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訕訕地說:“剛才想事情想入迷了。”

　　他馬上轉頭朝著父親恭敬地問道:“爸，你叫我什麽事呀?”

　　“哼，你看看你小子，一天到晚就知道玩，一點正事都不乾。”

　　聽到父親的責罵，許大茂馬上並攏雙腿，雙手貼著身體兩側，低著頭乖乖地站在那裡，只有眼珠子在眼眶裡亂轉。

　　許大茂沒想明白，自己今天做件好事，還得到了別人感謝，怎麽父親突然責罵起自己來了。

　　沒辦法，天大地大，家裡老爸最大，自己這個做兒子的只能俯首帖耳地老實聽訓。

　　唉，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呀！

　　許貴榮責罵了幾句後盯著兒子就不做聲了。低著頭的許大茂發現沒聲音了，便稍稍偏著頭用眼角的余光偷覷著父親。

　　看到父親的目光死死地盯著自己，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許大茂嚇了一跳，趕緊收回目光，低著頭雙眼盯著自己的腳面。

　　老頭子今天是怎麽了，我也沒做什麽壞事，沒打架，沒把蟲子塞進女同學的書桌裡呀，怎麽老頭子今天跟我過不去了呀?！許大茂滿腦袋漿糊。

　　許大茂可沒想到，許貴榮今天見到何雨柱的表現，已經有了把自己扔到社會上摔打一番，磨礪一下的念頭。

　　“他爸，”周玉桃瞅著父子倆不對付的樣子，心疼起兒子來了。

　　許貴榮咳嗽一聲，“大茂呀，你以後多跟何家大小子混混，跟著他學學怎麽跟人打交道，怎麽跟人說話的，怎麽處理人情往來的，明白了嗎?！”

　　“爸，我明白了，以後我一定多找柱哥去玩。”許大茂立馬跟父親保證著。

　　“別光顧著玩，跟人家好好學學吧。 ”許貴榮擺擺手，讓許大茂離開。

　　“好的，爸。”許大茂松了口氣，趁機趕緊溜回自己的房間。

　　許家兩間房，一間許貴榮跟周玉桃兩口子帶著小女兒許小玲住，另一間給已經十五的許大茂住。

　　許小玲八歲了，許貴榮有點發愁了。

　　再過兩年，許小玲跟自己夫妻倆再住在一間房裡，就有些不方便了。許貴榮已經在謀劃著再弄一處房子，這裡的兩間房留給兒子許大茂。

　　但許貴榮看著自己這個已經十五，但做事說話仍是個孩子的兒子，心裡就犯了難。

　　真要把兒子許大茂一個人留在這個四合院裡，許貴榮又有點不放心，擔心自己的兒子被四合院裡的其他人欺負。

　　今天許大茂跟許小玲拖著何雨水回到家裡，許貴榮就留了個心眼，就想看看何家大小子在這樣的情況下怎麽處理事情，怎麽與人說話打交道的。

　　許貴榮回想著何雨柱從進門到離開的整個經過，前面還很正常，手足無措，心慌意亂，像極了一個十六歲的少年該有的舉止。

　　但最後何雨柱感謝許家的那番話，許貴榮本能地感覺不對，正常的話，十六歲少年不會這樣，一般就是千恩萬謝的，說不出擺酒酬謝的。

　　兩個孩子，老爸把家裡的錢都卷走了。沒錢，你拿什麽擺酒?沒錢，你拿什麽酬謝?

　　從何雨柱的話中，許貴榮覺察到，何家大小子背後肯定是有什麽依仗的。究竟是什麽?他也不知道。

　　也許明天到婁記鐵工廠好好打聽一下，能知道點什麽，許貴榮這樣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