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菜江叔的胳膊,鹽販子徐伯的大腿,賣字畫吳先生的腸子······
二十幾個漢子的血肉,化作雨幕在半空揮灑,腸子、大腿、胳膊、頭顱,紛紛墜落。
而在這場血肉雨幕的中心,只有一個活人。
一個十三歲的,荷花般亭亭玉立的女娃兒,張小甜。
她的臉上之前被觸手留下一層泥鰍皮膚一般的粘液,現在則是被血雨覆蓋,其中夾雜著尿騷味,死人的尿騷味。
張小甜沒再哭喊,因為她已經沒了一絲氣力,只是呆呆的抱著張二柱的半截身子,癱軟的坐在地上。
“這世道,我該怎麽活?”
張小甜眼睛木然,臉色慘白,口中喃喃道。
“哈哈哈哈!”
祝雨池在兩丈高的血肉觸手之上,站起身來,放肆的笑。
笑聲魅惑,笑聲凶殘。
這張美如仙女的臉上,表情卻是比地獄魔鬼還要猙獰。
“你們人,該死!”
“不準活!”
祝雨池真的很得意,很猖狂。
得意,猖狂,有時候並不是好事,因為太得意,太猖狂,就會讓你忘記一些事情,忘記一些人。
忘記場間還有李大海和蘇長安兩位修行者。
“簌簌!”
李大海出手了,蘇長安也沒看清這位四十多歲的,窩窩囊囊半輩子的鎮長是如何出手的。
李大海是煉血境,半吊子的煉血境,可還終究是煉血境。
三年前,李大海的爹,老鎮長,被祝雨池掏空腸子而死。
李大海非但沒有選擇報仇,反倒是替死去的爹當起了鎮長。
這三年,每一年,每一個月,都配合王婆子這個老鴇子在青山鎮子上挑選童男童女,獻祭給祝雨池。
李大海不是直接當祝雨池的狗腿子,但他和王婆子真有什麽區別嗎?
李大海常在深夜問自己,被掏空腸子的老爹,那些稚嫩的童男童女的相貌,每一天都在自己的腦海閃現。
這些被大妖吞吃的人面貌,三年過去,卻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加清晰。
他李大海,當然和王婆子這老鴇子不一樣,他是讀書人,他是宋國秀才,他是煉血境的修行者!
他是修行者!
修行者,可以殺妖!
三枚銀色的飛刀,在刹那間遠去,朝著猙獰狂笑的祝雨池電光般疾馳飛去。
化為三道銀色閃電,那等速度居然不比蘇長安的槍更慢。
隨後,又是三道閃電。
接著,還是三道閃電。
一共九把飛刀。
這九道閃電,化為三層包圍圈,將祝雨池四周可能移動的角度全部圍住。
“找死!”
祝雨池是大妖,能夠化形的大妖,雖然得意和猖狂讓她有了一瞬間的空隙。
但,這根本不足以讓李大海殺死她,實力的差距不是一些小小的陰謀可以彌補。
那數百條血肉觸手,從遠處迅速撤回,紛紛襲向李大海的九把銀色飛刀。
數百條觸手如同血肉的海洋,氣勢滔天。
李大海的九把銀色飛刀,如同海燕,閃轉騰挪,收放自如,在烏雲密布的海面上迎風翱翔。
“靈器!你這種一個宋國窮鄉僻壤的破鎮子,怎麽會擁有靈器?”
祝雨池的血肉觸手再如何凶悍,卻一直不能擊落,李大海那看似脆弱岌岌可危的銀色飛燕。
每一次都看似要擊中,卻又差之毫厘。
“哼!哈哈哈!”
“隻許你們妖族妖術變幻無常,不許我們人族也如此強大嗎?”
李大海用盡全身精神操縱著那九把銀色飛刃,口鼻間滲出血來,他已經到了極致。
“人族強大?哈哈哈哈哈!”
祝雨池又再次放肆的笑了起來,“人族強大,你們宋國的皇帝還不是拋棄了你們,讓你們留在這裡等死?”
“住口!”
李大海暴喝!
祝雨池根本不理會李大海的憤怒,繼續笑道:“人族修行天賦的確很高,可是人族總是自私自利,而我們妖族齊心同力。”
“所以,你們人族大能再多,大修行者再多,都只能被我們妖族吃掉。”
“我們妖族再弱,哪怕被曾經的人族大能殺到十不存一,也依然能再度崛起!”
“吞!噬!天!下!”
祝雨池說到此處,已經徹底陷入癲狂,百條觸手飛舞到極致。
每一條的威力都和蘇長安的紫色銀槍威力等同。
李大海的九隻飛燕,頻頻的陷入險境。
“嘭!”
終於,一把飛刀,被一條觸手掃中,而後幾十條觸手一同襲來,那銀色的飛刀在幾十條觸手間飛舞。
將這觸手劃得鮮血淋漓。
可那些劃橫,雖然破開血肉觸手的表面,但和粗壯如成人大腿的觸手比起來,根本造不成什麽傷害。
銀色飛刃反倒是逐漸失去光芒。
“叮!”
一把銀色飛刀,徹底失去光芒,直直的墜落在地。
而後是第二把,第三把······
眼看李大海的全部飛刀,都要被擊落。
“就是此時!”
李大海雙手猛地向前推進,剩下的六把銀色飛刀,之前還是防禦遊走,此刻全部不要命的正面攻向祝雨池本體。
“想得美!就憑這幾把低階靈氣,也想傷本座?”
百條觸手化作血肉盾牆,層層阻擋。
那六把飛刀,筆直的貫穿數條血肉觸手,而後便喪失靈氣,卡在觸手之中再也動彈不得。
“我是化形大妖,化形大妖,懂嗎?你們人類只有真靈境才有和我一戰之力!”
祝雨池再次得意。
而後······失意!
因為,一柄紫色的長槍在她頭頂刺了下來。
那是蘇長安的槍。
蓄謀已久,抓住那千鈞一發時機的槍!
今夜這一戰,先是張二柱和徐勝兩位凡人中的好手,被祝雨池虐殺。
而後,是二十幾名精壯漢子逃跑,被祝雨池追上一一斬殺。
祝雨池視人類為螻蟻,殺幾十人也不費吹灰之力。
一絲得意,便給了李大海一絲機會。
李大海這位半吊子煉血境,居然擁有靈器,還是九把飛刀類靈器。
這不足以對祝雨池造成什麽威脅,但足以讓祝雨池全心對待。
那,便給了蘇長安一絲機會。
一絲機會,便是一槍的機會。
一槍的機會,便足夠蘇長安刺爆祝雨池的頭。
“伏誅!”
蘇長安暴喝,聲如雷霆。
手中紫色長槍,已經看不清形狀,仿若一條紫色電蟒,以一種無可匹敵的姿勢,朝著祝雨池那張傾國傾城的嬌臉刺了過去。
帶著蘇家二十七口人命,帶著蘇長安的父母,帶著蘇長安的小妹,帶著青山鎮二千余口人的性命。
帶著張二柱,帶著徐勝,帶著江叔,帶著徐伯,帶著吳先生······
帶著所有被祝雨池吞吃的童男童女,
帶著李大海的期盼,
蘇長安,毅然決然,義無反顧的刺了下去。
這一槍,幾乎突破煉血境的修為。
已經是蘇長安平生極致!
先前祝雨池用了大部分血肉觸手去擋李大海的飛刀,還有七八根是守護在本體身邊的。
此時,這七八根觸手紛紛朝著蘇長安的紫色電蟒湧了過去。
“破!”
蘇長安又是一聲暴喝。
七八根觸手,在瞬間被撕裂。
炸的紛飛。
被炸裂的觸手還在不停重生,可蘇長安的槍不會給這些觸手重生的機會。
槍勢比重生要快得多。
即便被這七八根觸手攔截,蘇長安的槍勢比起之前慢了一分。
但,還是足夠快,快的足夠刺爆祝雨池那張可憎的臉。
可是,那張臉為何還在笑?笑得如此動人?笑得顛倒眾生?
“呼呼呼!!!”
數百根觸手朝著蘇長安呼嘯而來。
那些全部都是擋住李大海飛刀的觸手。
“不可能?想要回防,不可能比我的槍更快!”
蘇長安心像是踩在冰窟上,猛然下墜。
“全是假的!”
“全是假的!”
“祝雨池剛剛和李叔對戰的速度是假的,她能更快!”
看著蘇長安臉上,表情的變化,祝雨池覺得真的很精彩,精彩到她那雙美目中燦爛出絕美的桃花。
“長安,你還是和三年前一樣蠢!”
“少年狀元,在這個妖族傾扎的世道,簡直可笑。”
“縱你天才,也再無成長的機會!”
“三年前你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能僥幸逃走,今天,長安你必死無疑!”
說起來很多時間,其實這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兩人的心中無數念頭閃過。
三年前,青山鎮,蘇家,蘇長安,少年天才,新婚之夜
一夜之間蘇家二十七口人被殺,蘇長安父母被活活吞吃,蘇長安的妹妹蘇如雪被擄走。
可偏偏,那個十五歲的少年狀元消失不見了。
為什麽?
他本該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怎麽能逃走?
根本逃不走!
就和蘇長安不明白祝雨池為什麽是一隻大妖,殺人如麻一樣。
同樣,祝雨池心中也有疑惑,為什麽蘇長安可以從三年前那場妖禍中逃生?
這三年,蘇長安又是經歷了些什麽,居然邁入煉血境修為!
所有的疑惑,今日都將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