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有一場談判,和香港的一家企業合作開發一個地產專案。雙方在註資比例和分成上固執己見僵持不下,最後好不容易才達成一致。
結束之後楚雲涵盡地主之誼招待客人用餐娛樂,燈光昏暗的包廂裡,陪酒女們陪客人坐著,清一色的高開叉短旗袍,白花花的胸脯和大腿露在外面,一片肉慾風情。他身邊也坐著一個,想要貼上來被他一個眼神掃的乖乖坐了回去,獨自抱著話筒低吟淺唱去了。
等應酬完了,將客人們送回酒店出來,已經是繁星漫天。他有些疲憊地靠在後座上,安靜地看著這個城市夜晚流淌的霓虹燈火,腦子裡卻總是不自覺地浮現那個男人的臉。
冷淡的,微笑的,對視的,睡著的……一幀一幀像放電影似的。想著想著,身上就泛起一層細小的燥熱來。
真是……魔怔了……
自己當真這麼欲求不滿麼?
他煩躁地搖搖腦袋。自從墓園圍攻事件之後,兩個人都忙得不可開交,所以他也沒向對方提出過需求,這一忍就是一個多月。眼下楚奕辰累成那副德行,他也不知道還要忍多久……
大概是真的中了那個人的毒,就算這種時候他都沒想著要去找別人,還真是被吃的死死的。
他無奈地苦笑了一下。
再忍一忍吧……
回到宅邸的時候,書房還是一片燈火通明。楚雲涵在門口張望了一下,那人在書桌後面坐著,正埋頭用筆寫著什麼,身上的衣服換了,穿著一套灰色的棉質睡衣。
顯然是原本睡了,又臨時爬起來工作。
他皺了皺眉,走進去,裝模作樣地在書架上找書。一邊小聲念叨著“哪兒去了”一邊往書桌旁蹭,然後清了清嗓子。
楚奕辰抬頭看著他,問:“剛回來?”
“嗯。”他掃了一眼桌上的文件,說,“還沒忙完?”
“還有一點。”
沒話可說了。楚雲涵隨手從書架上抽了本書,道:“總算找到了。那……我先回房間了。”
男人的目光從那本書轉到他臉上,笑道:“晚上看這個? ”
他低頭看了一眼,頓時如同被火燒了屁股一般,窘迫不已。手裡拿著的那本線裝書上赫然用草書寫著“金瓶梅”三個大字,後面是工工整整的小楷“插圖本”。他紅著臉,硬著頭皮道:“閒得無聊……隨便看看……”
楚奕辰唇邊帶笑,放下筆,將椅子轉向他,說:“奴隸,過來。”
這下楚雲涵渾身都似燃著了,熱的快要冒煙。他咽了口唾沫,走到了椅子邊上,有些猶豫地看了一眼門口,跪了下來。
溫熱的手掌摩挲著他的臉,指腹反复揉撫嘴唇,然後給出了“含著”的命令。他微微張口,將那根食指納入口中,用舌頭捲著,輕輕吮吸。男人一點點挑高手指,強迫他仰起臉,露出柔韌而美好的頸部曲線。 幽靜的書房之中,吞嚥和吮吸的聲音顯得格外色情。喉結顫動著,濡濕了的唇染上了更紅潤的顏色,像是雨後的花瓣,柔軟動人。 這是楚雲涵頭一回在俱樂部之外的地方主動進入奴隸的角色。他能想像到自己現在的樣子,跪著,含著另一個男人的手指,任由對方侵入自己的口腔,任由對方為所欲為。緊張加劇了刺激感,加上許久沒有釋放過,不一會兒就動了情。 楚奕辰見他胯下鼓了起來,命令道:“褲子脫了,趴到桌上來。” 他羞恥地照做,伏在桌上,將白花花的屁股翹的老高。男人起身,手在將要碰到他的皮膚時忽然停住,皺起眉頭,轉而拿了一份報告扔在他面前,說:“讀出來,錯一個字一巴掌。”
楚雲涵只得照辦,讀了長長一大段,身後的人始終沒有任何反應,他有些詫異,冒著受罰的危險偏過腦袋去偷看,卻聽見楚奕辰開口道:“穿好衣服,出去。” 他愣了愣。直起身子轉過去,看見楚奕辰靠坐在椅子上,一隻手抓著把手,一隻手按在桌子邊沿上,臉色有些難看。 “怎麼了?”他問。 男人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生硬地說:“出去。”眼睛也閉了起來,表情十分厭倦,彷彿不願意再看他一般。 楚雲涵被對方這種態度弄得有些無措,有如被潑了一身冷水,熱情全澆熄了,窩火道,“你什麼意思,這麼耍我有意思麼?” “讓走都不走,就這麼想翹著屁股讓我玩么?賤不賤?”楚奕辰的聲音冷而鋒利。 聽見這一句,楚雲涵徹底僵住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只覺得心裡好像被狠狠扎了一刀,那刀扎進去之後便沒有拔出來,只是在裡面血肉模糊地攪動。 原來這才是楚奕辰的真實想法。 原來那個人如此輕賤自己…… 他猛地抓起褲子飛快地套上,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書房。在樓梯上撞翻了杜川手中的杯子,滾燙的茶水沾在手臂上也渾然不覺。從司機手中搶過車鑰匙,甩上車門狠踩油門衝出了大門。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可是那座房子,他一秒都不想再待下去。 車開上公路之後,他才發現自己的臉上濕了一片。 確實好賤。 可是,每個人都可以罵我賤,唯有你不可以。 是你把我弄成這樣的。 是你讓我離不開你的……
楚奕辰……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眼前的路被不斷湧出來的淚水模糊,他一把將車停在了路邊,肩膀顫抖地伏在了方向盤上。
等情緒平復下來,楚雲涵開始想該怎麼辦。如果是照以往心高氣傲的性子,他必定一去不回,寧可憋死也不再見那人。但經過了這麼多事,他比從前成熟了許多。他不知道男人為什麼會忽然改變態度,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正因為那個人是楚奕辰,所以這麼做必定有緣由。
他要和對方談一談,把這些弄明白。
楚雲涵最終還是下定決心調轉了方向,開回了老宅。
其實他知道,他只是放不下。
步履沉重地走到門口,踟躕了半天才鼓起勇氣推門而入,書房裡的人卻不見了。他鬱悶地拾級而上,來到楚奕辰的門前,卻見白曉靠在門邊,問道:“他在裡面麼?”
“雲少,少爺休息了。”白曉臉上沒有半分笑意,答得恭敬卻冷淡。
他看了眼那扇門,再問:“他……沒什麼事吧?”剛才他隱約看見白曉緊鎖著眉頭。
對方沒答,只靜默地看著他。
楚雲涵心中憋悶,正要走,卻見門從裡面打開了。杜川走了出來,看見他一怔,迅速將手中拿著的東西隱在背後,然後帶上了門,臉上掛起了公式化的微笑說:“雲少,您回來了。”
這些小動作沒逃過楚雲涵的眼睛,而且在門合上的一瞬他分明聽見了一個聲音,像是從喉嚨底部發出。他心中疑竇叢生,向著門靠近了一步。
白曉一閃身擋在他面前,說:“雲少,少爺休息了,現在進去打擾不合適。”
“打擾……”他冷笑了一下,有幾分淒然。
那種聲音……那壓抑著的呻吟……明明是……
他有了別的sub,怪不得剛剛會說出那樣的話……
那麼,契約算什麼?他們之間算什麼?
楚雲涵只覺得自己像是被扔進了寒冰地窖,既憤怒又絕望,一雙拳捏得用力到發顫。他猛地上前踢門,白曉伸手抓他,卻被他一拳打得撞在牆上。
“雲少!”杜川情急之下大喊出聲,人已如猛虎一般衝了進去。
楚雲涵抱著“抓姦”的心情怒氣沖沖地進去,卻在看清眼前的一切時楞楞地站住了。
房間裡燈火通明,三個人立在床邊,正彼此商量著什麼,聽見身後的響動不約而同的回過身來。一個是張雋,另兩名是他的助手,都穿著睡衣,顯然是被臨時召集來的,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
從他們身體的間隙裡,楚雲涵看見了躺在床上的楚奕辰。
男人的手腳被軟皮帶綁縛在床架上,雙眼緊閉著,嘴裡咬著一塊毛巾,額上全是的冷汗。壓抑不住的呻吟聲從喉嚨底部滲出來,表情十分痛苦,像是在忍耐著什麼煎熬。
這樣的情景已然讓楚雲涵震驚,而當他的目光落在楚奕辰敞開的胸膛時,整個人徹底僵住了。
少年時,當楚奕辰將汗濕的球衣脫下來的時候,場邊總是會有女生面紅耳赤的尖叫。他身上乾淨的連痣都沒有,平整的皮膚包裹著緊實的肌肉,勾勒出美好的身體輪廓。
而現在……露出的胸膛上橫七豎八地爬滿了醜陋的疤痕。或長或短,各種形狀,其中一條刀疤豎直往下被褲子遮住,縫合過的傷口像是一條長長的蜈蚣,觸目驚心。
眼前的一幕讓他如遭雷擊般定在原地,連視線都無法移開。衝進來的白曉正要將他往外拖,卻聽張雋開口:“行了,他已經看見了,沒必要再遮掩什麼了。”
白曉看了一眼床上被痛苦折磨的人,又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楚雲涵,鬆開了手。
“這是……怎麼回事?”楚雲涵覺得自己的舌頭在打結。
張雋一面將針裡殘餘的透明液體緩緩推進楚奕辰體內,一面說:“這個問題恐怕要問云少你自己。”
他心頭一震,臉色刷白地看著對方。那個盤桓在心底的猜測如大風吹沙,一點點分明了起來,呼之欲出。
此時床上的人發出了一聲有些幹啞的喉音,眉深深皺了起來。
張雋無奈道:“你想瞞著他到什麼時候?”
楚奕辰的眼睛微微睜開,虛弱地看著這位家庭醫生,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卻說不出來。因為呼吸困難,他的胸膛不住地起伏著,另一名醫生助理立即給他戴上了吸氧面罩。
“你們之間這種捉迷藏一樣的遊戲我實在是看膩了。這屋子裡沒人敢違背你的禁令,我來。”張雋立在床邊伸手將楚奕辰的睡褲扯了下來,然後一把將楚雲涵拽到床前,面無表情地說:“既然要看,就看清楚。他身上的傷痕一共有八十九個,這種圓孔狀的是用錐子扎的,這種不太深的是小刀割的,這種小的灼燒痕是電擊留下的,大的是燙傷。大腿上凹下去的這塊是肉被剜掉了。好在這些都是用來折磨人的皮肉傷,不致命。危險的有兩處,一處是這條最長的刀砍傷,從肋下進一直到腹部。”接著,他將楚雲涵的手按在男人的胸膛上,緩緩道,“第二處是槍傷,就在這兒。子彈從後背進去,從前面穿出來。如果它再偏那麼一點點,他就死了。雲少,你猜我用了多長時間才把這個爛成破布一樣的身體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