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保證計票的公平公正,我們會與獨立的第三方機構進行合作,由四大會計師事務所之一為節目的網路投票提供商定程序服務。」
這是《國民偶像》製作組給陸修的一個交代。
四大的噱頭足夠大,而且具有相當的公信力,如果是任何一個對金融圈子不甚了解的娛樂公司高層,恐怕也就這樣罷了,可是陸修不是。
他是做投行的,華融金融坐落在整條金融街最寸土寸金的腹地,他幾乎是一眼就看穿了樂文傳媒敷衍他的文字遊戲。
陸修反手一個電話打回去,「趙總這是在耍我玩呢?」
「商定程序業務報告隻報告所執行的商定程序及其結果,不發表任何鑒證意見,既然如此您拖上四大還有什麼意義?充當吉祥物嗎!」
趙總在電話的另一頭冷汗都要下來了。
陸修把那份文件拍在他面前以後,他思來想去,輾轉悱惻,託了好幾個專門玩資本的老熟人,這才想到這樣一份應對的方案,卻沒想到陸總年紀不大,眼光卻相當毒辣,一眼就看穿了他的那點小把戲。
「我要的是公證程序,不是什麼小打小鬧似的商定程序業務報告。」
陸修冷冷的扔下一句,還沒等趙總回復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
三個月的時間過去,天氣轉涼,《國民偶像》終於迎來了最終的總決賽。
白陽站在主舞台上宣布總決賽正式開始,這場為時一百天的漫長旅途終於走向終點。
台下是黑壓壓的觀眾席,他們手執應援用的燈牌和手幅,呼喊著支持的練習生的名字,觀眾席兩側分列的是導師席和各家經紀公司的特別席位。
許春秋從後台掀開簾子,目光毫不猶疑的直衝著第一排的正中央看過去,1排1號,一張陌生的臉,不是陸修。
她的心落下去了一點點,可是還是僥倖的想著,或許是出道場的票不大好買,他坐在了別的地方呢。
只聽白陽結束了開場白,觀眾席旁側的席位亮了起來,他開始從容不迫的介紹起來,「下面請容我向大家依次介紹練習生們所屬經紀公司的代表們……」
再接著她便聽到,「華娛傳媒總裁,陸修——」
鏡頭鎖定陸修,許春秋的目光也跟著鎖在他的身上。
他從座位上站起來致意,淺淺的頷首,高雋挺拔,在人群裡耀眼得像沙海裡落了顆星星。她不自覺的碰了碰自己的嘴唇,好像還能回味起病房裡的那個不為人知的、紅參味道的吻。
「不要碰嘴唇!」旁邊的選管姐姐咆哮著過來,「妝都掉了,趕緊過來我給你補上……」
她的手指被唇釉染成紅色,選管姐姐絮絮叨叨的說著,一邊低頭替她補上唇部的彩妝。
「好了,去吧。」
練習生們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依次在升降台上對應的位置站好。腳下的舞台緩緩上升,許春秋已經慢慢的學會熟悉這種令人振奮的失重感了。
「接下來由走到最後的十二名練習生們共同為我們帶來——」
「《仰望星空》。」
最後的一場公演,不再是競爭,不再是針鋒相對,所有人都靜下來,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裡唱一首抒情歌。
燈光亮起來,鋼琴的旋律乾淨而溫柔,漂浮在空中的塵埃被照亮得像是夜空中蜿蜒的星河。
「這一天,我開始仰望星空,發現」
「星並不遠,夢並不遠,只要你踮起腳尖」
剩餘十二個人是雙數,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整體的隊形編排成一個雙C的分佈,最終C位的兩個有力競爭人選許春秋和吳含星的站位分庭抗禮,只可惜一個大方坦蕩,一個畏首畏尾。
吳含星在之前幾次公演的時候不是這樣的,她在海外做過好幾年的練習生,基本功和表現力給了她自信,樂文選中的這個內定C位也並不是什麼庸碌之輩,即便是沒有公司明裡暗裡的操作,她在之前的幾輪公演裡仍然也取得了不俗的成績。
可是這個從天而降C位卻讓她開始不自覺的懷疑起了自己,徹徹底底的顛覆了她所有的信念。
以前的那些競演舞台、那些掌聲與歡呼聲、甚至於初評級的時候貼在她腰間的等級,這些究竟有幾分真幾分假,究竟什麼才是她自己憑藉實力拿到的,又有多少是公司背地裡替她操作的的呢?
如果這場比賽從始至終不過是一場資本的遊戲,不,不僅如此,如果這才是這個圈子裡的規則,那麼她在形體房裡拚死拚活的練習的那些日日夜夜,到底又是為了什麼?
那些人說的一點不錯,她就是所謂的「皇族」,她打破了規則,這就是她應當承受的報應,儘管這些其實並不是她的本意。
她也想要公公平平的競爭、坦坦蕩蕩的做人,可是經紀公司卻早就已經替她做好了選擇。
「我相信有一雙手,把我輕輕牽到你的跟前」
「我相信有一根線,將夢想與現實相連」
「我相信有一種緣,會把所有的偶然都實現」
「我相信就是這一天命運,開始改變」
許春秋的聲音就在她的耳畔,她們站在舞台邊緣,每一個人面前豎著一支站立式的麥克風,支架上彎彎繞繞的纏繞著花枝,一路蜿蜒而上。
吳含星湊近了過去,單手扶在麥上,下意識的用指腹在收音範圍內磕了一下,那是她在海外學到的小技巧,可是耳返中卻並沒有如同預料之中那樣傳來相應的聲音。
大概是工作人員的疏忽,後台沒有給她開麥。
這是毫無疑問的舞台事故。
吳含星一下子慌了,下一段馬上就是她的唱段了,怎麼辦。
就在這時,許春秋抽出了自己麥架上的麥克風,就像是旁側也長了眼睛一樣,將她的異樣收入了眼中。
她從不戴美瞳,可是一雙清亮的眼睛卻好像海棠暈染秋雨一樣,同時包含著古典的風韻和星河一般熠熠生輝的光點。
她的對手在她最難堪的時候,朝她搭了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