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春秋看著一個人縮在角落的吳含星,不由自主的遲疑了一下,腳步一停,「她不去嗎?」
謝朗說道,「從上一回她實時排名跳到第一開始就一直這樣了,我勸過她好幾次,特別軸,怎麼說都不聽。」
那是公司替她做出的決定,她作為旗下的簽約藝人,這是落在身上的責任。
可是吳含星卻覺得,這個名不副實的第一位就像是枷鎖一樣,這不是什麼榮耀,而是一柄高高懸在頭頂之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掉下來。
「不跟我們一起去吃飯嗎?」
吳含星抬頭,朦朧的視線裡許春秋大大方方的向她伸出手,美得張揚而坦蕩,她覺得自己像是偷走了什麼東西一樣,心裡破了一個窟窿似的心虛。
「你們去吧……」她收緊了膝蓋,蜷縮成一個糰子把自己藏在不起眼的牆角,「不用管我了,你們去吧。」
這個時候再去強求只會起到反作用,許春秋伸出來的手停在了一半,默默地落了下去。
……
園區裡的餐廳已經關掉了好幾個取餐窗口,偌大的空間裡空空蕩蕩的,可是僅剩的這十幾個練習生們卻還是一邊咀嚼,一邊小聲交頭接耳的咬著耳朵。
許春秋取了營養餐來,切成片的黃瓜和圓滾滾的聖女果在餐盤裡左搖右晃,她用叉子一下插在聖女果上,紅色的汁液滋出來,濺在手指上。借著,她聽到旁邊的人嘰嘰喳喳著說的話。
「吳含星又沒來啊?」
「管她幹什麼啊,假惺惺的擺出來一副被孤立的樣子是什麼意思啊,出道夜以後她站了C位,我們就地淘汰,我們找誰哭去?」
「之前一直沒看出來啊,沒想到她是個隱藏的皇族啊,公司早就內定下名額了唄!」
「他們把夢想粉飾的多麼美好,到頭來還不是暗地裡標好了價碼!」
「……」
兩個女孩端著餐盤從許春秋和謝朗旁邊經過,吳含星成為了她們茶餘飯後的談資,成為了她們斜眼相對的冷暴力對象。
就好像她做什麼都是錯的,無論她內心的想法究竟是怎樣的。
《國民偶像》內部最微妙也是最脆弱的平衡被打破了。
……
「稀客啊,陸總。」
陸修從從容容的在樂文傳媒的洽談室裡落座,對面坐著兩個人,左邊是樂文的CEO趙總,右邊則是《國民偶像》節目的總導演吳導,之前因為許春秋受傷的事情,他們在醫院裡打過幾次照面。
「趙總,我就不跟您繞圈子了。」陸修面上笑容淡淡,「有關《國民偶像》最終出道的排位次序問題,我想和兩位談一談。」
這個節骨眼上找上來還能有什麼事情,趙總其實一見他就猜到了他的來意,只是沒有想到他竟然會這樣直率的說出來,一時間竟然有些詫異。這位陸總的重心之前一直都放在華融金融那邊,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親手處理過華娛的瑣碎事宜了。
詫異歸詫異,樂文傳媒的CEO畢竟不是好對付的角色,三兩句話的推拉間的功夫,趙總很快就點明了他想要傳達給對方的訊息,「我承認,貴公司的旗下藝人許春秋的確是難得的好苗子,出道可以,但是C位?」
「不可能。」
「《國民偶像》最初的概念是我司提出來的,這個節目差不多有一半都是我們一手打造出來的。」
「我們自己做的節目,到了最後卻捧了個別的公司的C位,您說我圖個什麼啊?」
陸修不急不緩道,「現在網路上的形勢,您應該不是沒看到吧。」
現在網上的輿論一邊倒,幾乎全都是支持許春秋、聲討《國民偶像》的,這其中除了許春秋過硬的業務能力所帶來的極強吸粉能力,還有華娛傳媒背地裡的推波助瀾。
「那又怎麼樣,大眾的忘性是很大的,只要出道了,又有多少人還會死死的揪著過去的那點細枝末節的小事而斤斤計較呢?」
趙總不以為意,而陸修則是微微一笑,「不知道對於一個選秀節目而言,涉嫌欺詐對於節目本身,還有限定團體未來的發展會有怎樣的影響呢?」
他輕描淡寫的說著,就好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之類的沒油鹽的話。
「你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
趙總的臉色白了一下,隨即皮笑肉不笑的譏諷道,「陸總就打算拿著個威脅我?空口無憑的事情,根本就達不到立案條件,您這是詐我呢?」
「哪敢啊。」陸修格外和善地道,他回過頭去朝著一直站立在側的秘書道,「楚門。」
楚門立刻會意,從公文包裡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推給了對面的趙總。
「沒點準備我也不敢這樣貿然的登門拜訪不是?」
洽談室裡陷入一片漫長的沉默。
趙總低頭看著,鎖緊了眉頭,從頭到尾翻了一遍以後,他把那份文件摔在了旁邊的吳導身上。
吳導拿在手裡一看,臉色一下子也跟著白了。
光是這份文件上記載的許春秋官方後援會打投組投出的票數就已經兩倍於他們對外公開的實時票數了,更何況還有大量的散粉,許春秋的路人盤一向樂觀,稱一句百萬路人盤一點都不為過。
這是無可抵賴的實錘。
一旦這份文件公開了出去,對於《國民偶像》節目組,甚至對它背靠的樂文傳媒的信譽都是不容小覷的巨大打擊。
選秀比賽票數造假這件事情往輕了說是欺騙觀眾的感情,可是如果真的往重了追究起來,甚至可以稱之為刑事犯罪,更何況《國民偶像》涉案金額巨大,直接就會被升級為重案要案。
尷尬的沉寂終於被再一次打破,趙總言語之間或多或少帶了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陸總真是年輕有為,屈居在華娛這樣的小娛樂公司裡實在是屈才了。」
玩金融的真他媽心臟,趙總表面笑嘻嘻,心裡卻暗暗罵道。
「不敢當,趙總客氣了。」陸修非常謙虛的一笑,「我只是在給許春秋爭取她原本應有的待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