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春秋出來了!」
「天哪這未免也太好看了吧,我是第一次見到她真人啊,好白好瘦臉好小!」
「絕了絕了,站在那裡就是一道風景線啊。」
「我的大學欠我一個許春秋啊啊啊!」
「愛了愛了,這是什麼人間理想啊,初戀甜妹我愛了!」
「秋秋!秋秋看這邊!」
許春秋顯然沒有想到外面居然湊了這麼多圍觀的人,熙熙攘攘的學生們簇擁成一團,她抬手朝他們的方向揮了揮,有些拘謹地彎起眼睛笑了笑。
「啊啊啊啊秋秋看過來了!」
「啊我死了,我可以我真的可以!」
「拍下來了嗎,你剛剛拍下來了嗎,絕美回眸我真的在心裡無數次珍藏!許春秋會下蠱嗎,路人秒速掉進坑裡。」
「拍下來了拍下來了,我回去以後就傳給你!」
「……」
圖子肅看到拍攝片場周圍環繞了這麼多人,皺起眉頭說道:「不是已經提前和校方打過招呼了嗎,這場拍攝要清場。」
這是許春秋進組以來拍攝的第一場外景戲份,顧及到她的記憶受損,圖子肅原本是計劃要清場的。
對於失去了過去五年記憶的許春秋來說,這一場戲就好比是第一次站在攝像機下,周圍的聲音嘈雜紛亂地混成一片,難免會對她的發揮產生一定的影響。
「原本是做好了清場的打算……」副導演有些無奈地回答道,「只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原本一直對外嚴格保密的拍攝日程突然被泄露出去了,現在圍在這裡的不光是這所學校的學生,還有混雜在裡面的媒體和粉絲。」
圖子肅皺一皺眉:「怎麼回事?」
「包括上一次超新星娛樂的爆料事件,聽說他們原本要曝出的料也和我們劇組相關。」副導演壓低聲音說道,「應該是組裡有人手腳不幹凈,和媒體保持聯絡,通風報信了。」
「圖導,那我們現在怎麼辦,還清場嗎?」
圖子肅環顧一圈四周圍繞的人群,嘆了一口氣:「算了,就這麼拍吧。」
「拍攝馬上就要開始了。」
金翔跟著場務的指示,在梧桐樹下的長椅上坐好,攤開了一本外文書在大腿上。
他回過頭來,避開人們的目光朝著許春秋的方向投去了挑釁的一眼。
許春秋抿一抿唇,視之不見地移開了視線,緊接著她就看到了在攝像機拍不到的死角位置,正半倚著梧桐樹的樹榦的白秋鯨。
如果不是因為她的演技,白秋鯨就不會在那兩段視頻之間進退維谷地艱難抉擇了吧。
如果不是因為她……
那一瞬間,許春秋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夠演好這一段戲。
他不是想要設套質疑她的演技嗎,那就來啊。
湧動的人潮虛化成了一團,劇組工作人員的聲音彷彿來自另一個世界,許春秋深吸了一口氣,心臟跳得好像要超出負荷。
她緩緩地重新睜開了眼睛,彷彿全世界都被她拋之腦後,除了戲以外,就只有她自己。
她不想讓,也不會讓演技成為她的破綻。
圖子肅舉著擴音器喊道:「第四十八場一鏡一次。」
場記老師「哢嚓」地一下打板,「ACTION!」
梧桐樹的落葉五彩斑斕地鋪了滿地,金黃與枯褐的色彩鋪了滿地,許春秋穿著白色的帆布鞋踩上去,傳來嘎吱嘎吱的清脆響聲。
她背著帆布包從畫室走出來,攝像老師湊近了上去,給了她一個面部的大特寫。
許春秋的眼睛在秋日裡的陽光和煦的照射下,玲瓏剔透得像是玻璃珠子一樣,簡直讓人移不開眼。
從稀鬆平常到不可置信,她的目光微微閃爍,陡然急轉的兩種情緒在她的眼睛裡一閃而過。
梧桐樹下的長椅上坐著一個穿深色襯衫的背影。
枯黃的葉子打著旋地告別頭頂的樹枝,輕飄飄地落在他的肩頭,他坐得筆挺,正在低頭翻看一本外文書。
許春秋的呼吸漸漸地亂了,她冒冒失失地穿過車行道,腳下的步子越來越快,一步,兩步,她朝著那個背影的方向飛奔而去。
圖子肅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如果不是事先她和自己打好了預防針,單憑這一段表演根本就看不出來她失去了過去五年的記憶。
有些人天生就是為這一行而生的,無論經歷多少磨難多少坎坷,無論重新再來多少遍,都是一樣的。
許春秋飛跑過去,胸膛劇烈地起伏著,眼看著就要離他越來越近,可是她的步子卻偏偏遲緩起來,這一段的表演很細膩,激動的狂喜與一瞬間的遲疑彼此交織在一起。
她停下腳步,吞咽了一口唾沫,輕輕地、慢慢地伸出了雙手,從背後遮住了那個人的眼睛。
是他嗎,她朝思暮想的紀先生,是他嗎?
她的聲音微微顫抖著,清清脆脆的一聲:「哥?」
副導演偏頭去附耳對圖子肅說:「許春秋就是許春秋,這個台詞功底真不錯。」
圖子肅不動聲色地點一點頭,繼續看著。
卻見坐在長椅上的金翔如同一個工具人一樣,不加思考就合上了手上的書,隱隱有些不自然地推開了她的手。
他轉過頭來,一張陌生的臉。
那不是她要找的人,許春秋的心裡咯噔了一下,就連脖頸上的青筋都在微微地抽。
這一場戲她私下裡打磨了許多遍,每一個細節好像都成了肌肉的記憶,自然而然地順勢而出。
這樣的對比之下,金翔的演技就顯得單薄而沒有誠意了。
他轉過頭來,無功無過地說齣劇本上的台詞:「同學,請問你是誰?」
許春秋觸電似的縮回了手,細而白的手指緊張地絞著帆布包的帶子,希望與失望、雀躍與低落,彷彿都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她強顏歡笑地抬起頭,眼眶驀地就紅了,水光盈盈的。
「對不起同學,我認錯人了……」
還不等這一鏡演完,圖子肅就皺著眉頭,抬手把擴音喇叭湊在嘴跟前:「哢。」
「不行,重新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