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民偶像》那一段的記憶幾乎都想起來了,可是也僅僅限於和我做偶像那段時間相關的回憶。」
謝朗微微一愣,顯然也沒有想到居然會是這樣。
從希望到失望不過是一瞬間,許春秋看著謝朗的表情變化,不禁開始設想如果陸修得知了這件事情,又會作何想法呢?
在許春秋記起來的這部分記憶之中,那句寫在小本子上的「你希望我拿第壹」成為了他們唯一的交集。
她開始恢復記憶了,可是卻沒有想起來他。
前面是一個很長的紅燈,謝朗把手搭在方向盤上,喃喃地道:「沒事的沒事的,這是好事情啊……」
許春秋說不清楚她究竟是在和她說,還是在一遍又一遍地說服自己。
謝朗轉過頭來:「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既然你能想起來偶像時期的記憶,就說明逆行性遺忘這個東西並不是不可逆的。」
她說得信誓旦旦:「其他的那些總有一天也一定會想起來的。」
許春秋在後視鏡裡對著自己看了看,淺淺地嘆了一口氣,她沒有回應,而是指一指前面已經由紅轉綠的信號燈。
「綠燈了。」
謝朗踩下油門,再一次將車子開了出去,她開著開著,像是突然想起來了什麼一樣,又偏過頭來問:「那陸總知道這件事嗎?」
「注意安全,看前面。」
謝朗乖乖地「哦」了一聲,轉回過頭去,豎著耳朵等待著許春秋的回復。
許春秋搖一搖頭,猜測著說道:「陸總他……他應該是以為我就是一瞬間的恢復記憶。」
他應該是以為許春秋的身上發生了和那天晚上一樣的事情吧,她撫了撫左手手臂上的燙傷疤。
謝朗強壓下自己想要轉頭的衝動,不自然地目視著前方繼續問道:「那你就不打算告訴他?」
許春秋沉吟片刻,慢慢地說道:「這段記憶裡沒有和他相關的內容,告訴了他也只是白白地讓他失望而已。」
「可是……」謝朗回想起之前的房車營地那滿地的煙頭,到底也沒說出話來。
……
早晨五點半,許春秋終於久違地被雷打不動的生物鐘喚醒。
她眯著眼睛對著房車的棚頂看了幾秒,意識回籠以後就很快輕手輕腳披上衣服,小心翼翼地從謝朗的身上越過去,拉開車門翻身下了車。
首先是壓腿拉韌帶,接著踢腿、倒立,一連串流程她熟練得就連閉著眼睛都能準確無誤地做出來。
正當進行到踢腿這一步的時候,她無意識地轉過頭來,好巧不巧地,視線竟然和正倚營地廚房的露台外的陸修遙遙地對上了。
陸修醒得很早,夜裡三四點就睜開了眼睛,翻來覆去了半天睡不著,於是乾脆就直接起來了。
他就這麼一根接一根地倚在廚房露台的柵欄邊上抽煙,白色包裝的萬寶路都快讓他給抽完了。
天亮了,他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天邊的第一縷晨光撕破黑夜,遠處的天一點一點朦朦朧朧地亮了起來。
陸修深深地吸了最後一口煙,接著把煙屁股摁滅,敞開外套站在那裡吹風。
他半夜睡不著覺跑出來偷偷摸摸地抽煙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經驗相當豐富。
房車裡的空間相對密閉,為了避免被其他人聞出端倪,他在掐滅最後一支煙了以後都會敞開外套在風口站上大半個小時,頭腦放空地等待著清晨的風把他身上的煙味一併帶走。
恰恰是這個時候,他的目光與許春秋對上了,好在他們的目光僅僅只是短暫地交匯了一陣子,她並沒有徑直走過來,而是繼續練著她的早功。
陸修遠遠地看著她壓腿、拉韌帶、下腰、倒立,看著她調動自己的身體,輕而易舉地扭曲成柔軟的弧度,幾乎要壓抑不住心底裡浮上來的心疼。
她要有多辛苦、多努力,才能做到像現在這樣遊刃有餘?
陸修就這樣靜靜地看著,看著她練過了毯子功,又跑到更遠的地方去練嗓。
工作人員從七點左右起才開始陸陸續續地從另外一輛房車裡鑽出來,搶著趕在節目嘉賓之前洗漱完畢,接著檢查好營地各處布置好的攝像頭,穩穩地端起沉甸甸的機器。
陸修伸一伸手,把副導演叫住了。
「台本上安排我們在安塔利亞街頭賣藝,到底要持續多久啊?」
副導演一本正經地回答:「等你們掙夠了足夠的旅行經費以後,就可以向下一個旅行地點出發了。」
陸修在心裡默默地翻了一個大白眼:「你就不用和我裝傻了,我是開娛樂公司的,綜藝節目該是什麼樣你我心裡都有點數。」
「給我一句準話。」
副導演冷汗順著額頭直往下流,半天沒答出一句話來。
只聽陸修繼續道:「昨天是什麼情況你也看到了,賣藝大半天,吉他盒裡一共就賺了一千多裡拉,繼續這樣下去的話,這節目得錄到猴年馬月去了。」
「一直賺不夠經費的話,許春秋就要一直在這裡耍猴似的表演給人看嗎?」
昨天許春秋在哈德良拱門這一帶展現出的空翻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今天勢必會有大把大把的人來要求許春秋現場空翻,這可不是十幾個空翻就可以打發掉的了。
陸修心疼了。
副導演猶豫了片刻,一想到陸總四捨五入基本上也算是個圈內人了,以後說不準和華娛傳媒還是合作夥伴,於是乾脆跟他直接透了個底:「猴年馬月這倒是不至於,今天你們就會找到新的營生手段了。」
「新的營生手段?」陸修眉頭微挑,重複了半句,又繼續說道,「換句話說,我自己想辦法賺錢也是可以的吧?」
「只要賺夠了旅遊經費,他們就不用繼續在街頭賣藝了?」
副導演有些可惜地搓搓手:「其實這個環節設計的反響挺好的,網路上清一色的好評呢……」
陸修抬眼看了他一眼,副導演趕緊閉嘴了,他改口道:「對對對原則上是這樣的。」
陸修點一點頭,心裡已經隱隱約約有了一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