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一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接受了傅笙沒死，死的人是謝馭這件事。

回去以後，他獃滯了很久很久，才接受了面前這個人是傅笙而不是謝馭的事實。

徐一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怎麼會這樣啊......

世上怎麼還有這種事啊。

謝馭他......是聖人嗎？竟願意把過的機會留給傅笙自己去死。

徐一心如亂麻。

傅笙就坐在他身邊，他坐在他身邊沉默了很久很久才緩緩開了口，「徐一。」

他聲音非常乾澀，好像沉睡了很久很久才剛醒一樣。

「嗯......公子。」徐一甚至有些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你說，他為什麼這樣。」傅笙毫無生氣地坐在那裡，雙目無神地看著天邊的落日，聲音又輕又澀。

「......什麼？」徐一忍不住問。

「你說，他為什麼要......」傅笙有些說不去，他毫無生氣地眼瞳中倒映出了落日的影子，他沉默了一下，眼睜睜看著太陽下山以後，才道，「他為什麼要獻舍。」

徐一沉默了一下，低下頭輕聲道，「他為什麼這樣，公子難道不知道嗎？很多人都知道的不是嗎，二公子他，很愛你。」

傅笙目光閃了閃，無力地笑了一下，手指蜷縮了起來，「是嗎，是因為這個嗎......」

這段時間，謝馭從小到大的記憶都被他清清楚楚看了個遍。

他越看越難過，越看越覺得不可置信，越看越覺得無法想象。

為什麼都這樣了，謝馭還能......還能愛他？

這根本不符合常理。

一點都不符合常理。

謝馭應該恨他啊，他應該恨他入骨，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啊！

他怎麼能愛他。

如果沒有他，如果不是他身體不好，他的父母又怎麼會被父親殺死，他怎麼會被囚禁在別院那麼久，他怎麼會連自己究竟多大都不知道，他怎麼會在戰場上幾次命懸一線......

傅笙怎麼想都覺得是他的錯。

怎麼想都覺得是因為他。

如果沒有他，謝馭一定能直到自己多大，一定能被親生父母好好保護著、疼愛著長大，一定不會受那麼多苦被逼到萬不得已想要自盡，更不會因為給仇人的兒子獻舍而死。

是他啊。

都是他啊。

徐一看他的眼神有些微妙，好像帶著些憐憫，又好像有些生氣，他別過頭，「不是因為愛，怎麼可能會這樣，怎麼可能連命都願意給。」

傅笙垂著眼睛，手指輕輕顫了一下。

如果，是因為恨呢？

謝馭會不會根本就不愛他，他從頭到尾都在偽裝，都是假的，他這樣不過是為了報復他，為了讓他痛苦讓他內疚......

傅笙覺得自己快瘋了。

他每天都內疚地想要自盡，每天都沉浸在悔恨裡不能自拔，也每天都忍不住一遍一遍去想，謝馭到底是不是真的愛他。

「公子，既然已經這樣了......您就好好活吧，二公子既然已經把命給您了，自然是希望您好好活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