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活著......

好好活著。

他如果什麼都不知道，他或許還能好好活著。

可他現在什麼都知道了，他什麼都知道了啊，還怎麼能好好活著。

內疚、自責和痛苦已經淹沒了他，他每天都在後悔，每天都在質疑自己，質疑謝馭。

質疑他，這樣做到底是不是真的愛他。

是報復吧，一定是報復吧。

讓他內疚痛苦一輩子，可比直接弄死他要痛快的多。

「不是的。」傅笙忽然紅著眼睛打斷了他，「不是的，這是報復，不是愛，不是的，他從來沒有愛過我，沒有。」

如果謝馭真的愛他，那將是無盡深淵。

那得多痛苦啊......

就像他前陣子一樣，反覆告訴自己那是殺夫仇人，不能愛，不能對他有感情，但卻忍不住貪戀溫暖，過後又進入無盡的自責，覺得自己不配為人子，不配為人，怎麼能愛上殺夫仇人的兒子，怎麼能......

徐一被他這樣子嚇了一跳，張了張口，終是沒能說出來什麼。

.........

.........

第二天，傅笙準備回去京城。

燕州，他已經不敢呆了。

他只要一走出去，一看到外面的小橋流水，就會想到謝馭給他劃船、給他唱歌，溫聲對他說話哄他喝葯的樣子。

他一眼一抬頭看天，就會想到燕州滿天的煙花，耳邊就會響起謝馭的聲音。

——燕州城春日的時候會開一種花，名叫子夜花，子夜花是燕州城人春日的回憶。

——我想和你一起看子夜花來著，但前兩日你一直在睡覺，花謝了。

——不過沒事，剛剛那些煙花，全都是子夜花的圖案，這就算是一起看過了吧。

算是一起看過了，算是......

沒看過就是沒看過，怎麼能算是。

傅笙現在甚至不敢照鏡子，不敢看水，不敢看到任何能倒映出他的臉的東西。

他害怕看到那張臉，很害怕。

只要一看到那張臉，他就會陷入無盡的自責和悔恨，恨不得將自己千刀萬剮。

可是不能。

可是他不能。

這是謝馭的身體，他已經傷了他很多了，不能在讓他受傷了，一點點也不行。

傅笙和徐一一起回到了京城，他原本是想悄悄回傅家的，想替謝馭一把火燒了傅家，可剛走到城門樓，就被人帶走了。

他再次見到了蔣青梧。

這個人和上次在將軍府大吵大鬧的樣子全然不同，「阿馭，你回來了！」

他走上前似乎是想抱他，但卻被傅笙一下子閃開了。

蔣青梧的手在空中僵了僵，拍了拍他說，「你中午回來了。」

傅笙不知道看過了謝馭的記憶，自然也知道這個人是和他在戰場上並肩作戰的戰友，可卻還是不能自如地應對他。

他低著頭，有些勉強道，「......嗯，你最近，還好吧。」

傅笙真的很羨慕這個人，他能謝馭一起出生入死並肩作戰，他們之間沒有什麼複雜的關係，就是簡簡單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