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夜歌嗤笑了一聲:「今日之事的確是我的疏忽,可是孩子是我生的,我辛辛苦苦帶大的,我若是不能護住,此前在莊子上那麼多牛鬼蛇神,他也活不到如今。以後我自會更加註意,可是,卻也容不得外人來指責。」
陳清張了張嘴,可是卻也發現,盛夜歌說的句句屬實,他連辯駁都沒有資格。
陳清抿了抿唇:「待會兒若是有人問起,我會告訴他們,小公子手腳身上都有一些擦傷,只是最重的傷,卻是在腰腹上。我會說,大抵是當時那石頭上有尖銳之物,小公子的腰腹被利器所傷,所以流了不少的血。」
盛夜歌輕輕頷首:「多謝。」
陳清擺了擺手,目光卻又落在了盛夜歌的臉上,沉默了半晌,才輕咳了一聲道:「孩子被你教養得很好,聰明活潑,且懂得自保,聽聞你這些年境況不太好,卻能夠將孩子養育成這副模樣,辛苦你了。」
陳清說罷,便急急忙忙離開了,腳下生風,好似有人在後面追他似得。
「嗯?」
盛夜歌臉上一片茫然之色,陳清在說什麼?
什麼孩子被她教養得很好?
什麼辛苦她了?
這是在誇讚她?
可是為何她聽起來,總覺著有一種莫名的怪異感?
盛夜歌立在門口,想了半晌也不曾想明白,陳清為何會突然與她說這些。許久,才忍不住蹙了蹙眉:「莫名其妙。」
只是心中卻又有些悵然,今日這一樁,她又欠了陳清一筆。
其實當時,她發現九兒之事有端倪之後,是可以直接尋借口將九兒帶走的,只是腦中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莫名其妙地,就想起陳清來了,而後尚未經過仔細思考,就徑直吩咐了丫鬟去請陳清。
不過,陳清是盛長林辛辛苦苦請上門的門客,盛長林對他的話,應該還是更為信服一些。
且今日陳清救了九兒,不正好是盛長林樂意見著的局面?
至於她欠下的債……
管他的,反正債多不壓身,到陳清追債讓她還的時候再說吧。
盛夜歌轉身回了屋,走到床邊替九兒掖了掖被子,九兒的眼睛已經不再顫動,呼吸也漸漸平穩,想來是裝睡睡著睡著便真的睡著了。
盛夜歌走到桌旁坐了下來,將今日的事情理了一遍。
九兒是個謹慎性子的人,他說有人在盯著他,她是信的。
能夠自由出入這府中後花園還不引人注意的人,多半就是這府中人。
且今日丫鬟去請大夫請了那麼長時間,卻一直到他們帶著九兒離開,都並未請來大夫。
要麼是大夫被府中其他人叫走了,要麼就是去請大夫的丫鬟有問題。
這些,下來她一一去追究就是。
盛夜歌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了敲,只是她有些不明白,九兒不過是一個四歲孩子,且身份來歷來看,尚且有些上不得檯面。
為何會有人這般費盡心思地去對付一個小孩子?
只怕,那幕後指使之人想要對付的,也並非是九兒,而是她。
通過九兒來對付她?
九兒即便是傷了甚至死了,她也未曾損傷分毫,甚至若是抽離開,以外面人的目光來看,九兒是她身上難以洗掉的一個汙點,若是九兒沒了,於她的未來而言,不是應該更好。
今日這樣算計九兒,九兒出了事,她無非就是會傷心難過。
會這樣做的人,她只能想出來,那麼兩個……
一個是胡雪迎,一個是六姨娘。
胡雪迎就是見不得她好,能夠讓她傷心難過的事情,胡雪迎都願意去做。
而六姨娘……
盛夜歌抿了抿唇,此前魏嬤嬤還在她面前吹耳邊風,說若這府中是胡雪迎做主,定然會想方設法地為難她與九兒,可是六姨娘卻不一樣……
今日這事發生之後,若是以常理推斷,盛夜歌會懷疑的人定然是胡雪迎。
一旦盛夜歌因為九兒,恨毒了胡雪迎,便是將盛夜歌往六姨娘身邊推了一大步。
盛夜歌抿了抿唇,臉色驟然冷了下來。
她在這異世,並無多少掛念。
可是因著最近這一兩個月都與九兒呆在一塊兒,九兒聰明伶俐,體貼活潑,卻是她在這裡最想要護著的人。
誰動,誰死!
她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誰,敢來觸她這個霉頭?
盛夜歌正想著,就聽見外面傳來魏嬤嬤的聲音:「小姐,小姐?小姐可在裡面?」
盛夜歌迅速收斂眼中戾氣,抬起手來飛快地揉了揉眼睛,才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魏嬤嬤有些氣喘,面色發紅,見著盛夜歌出來,才長長地舒了口氣:「方才奴婢在正房打掃屋子呢,就聽見有人說起小公子出了事。小姐,小公子無礙吧?」
盛夜歌眼眶有些紅,聽魏嬤嬤這樣問,才垂下了頭:「怎麼會無礙呢?他流了好多血啊,身上的衣裳都已經被血給浸透了,我差點以為……」
盛夜歌的聲音哽咽著:「我差點以為,我就要失去我的孩子了。」
魏嬤嬤一臉驚訝:「怎麼會呢?奴婢聽外面的人說,不是從府中花園裡的假山上摔下來了嗎?可是奴婢記著,府中花園裡的假山,並不太高啊?怎麼會這般嚴重?」
盛夜歌籠在袖中的手攸然收緊。
府中的假山並不太高,不至於這般嚴重嗎?
盛夜歌眸光森冷,卻並未抬頭,隻低聲道:「陳醫修說,當時那地方恐怕是有利器,利器直接從九兒的肚子上刺了進去,雖然並未傷及肺腑,可是傷口極深。」
「我可憐的九兒啊,怎麼就會出這樣的事情呢?」
魏嬤嬤亦是有些慌亂,卻連忙寬慰著盛夜歌:「是啊,怎麼就會出這樣的事情呢?醫修怎麼說?可有大礙?」
「陳醫修已經給九兒療傷包紮了,說雖然傷勢嚴重,好在都是外傷,好生將養著就是。只是九兒這般小,卻要受這樣的苦,我恨啊。」
「我怎麼就沒有好好的保護好我的九兒呢?」
魏嬤嬤連忙上前扶住了盛夜歌:「小姐莫要難過,沒性命之憂就好,小孩子康復快,小公子定然很快就能恢復康健。」
「只是奴婢方才聽鈴蘭說,小公子是追兔子上的那假山?可是府中……哪兒來的兔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