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夜歌的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了敲，沉吟了片刻，才開了口：「當時在應松堂，胡雪迎與盛子睿的反應，的確是有些有趣。」

「此時定然有他們的手筆，可是，卻應該也不完全是他們的手筆。」

紫綃聽盛夜歌這麼說，卻是有些疑惑了：「有他們的手筆，卻又不完全是他們的手筆？」

這是個什麼意思？

盛夜歌點了點頭：「那天降異象之事，興許的確是胡雪迎她們安排的，那孑然方丈，可能也的確是盛子睿請來的，為的，應該也確實是針對我。」

「可是，將我直接定為禍國妖姬這一樁，我卻覺著，不像是胡雪迎與盛子睿的意思。」

盛夜歌沉思片刻：「胡雪迎在府中，整日只知道些宅門爭鬥之事，興許會犯下這樣的錯。可是盛子睿不同，盛子睿一直跟在盛長林身邊做事，不可能連那樣說會連累盛府都不知道。」

「盛府出事，對他們絕無任何好處。盛子睿想要除掉我不假，卻是絕對不會希望盛府出任何岔子。」

她當時也是瞧見了的，那孑然方丈說出禍國妖姬這一言論之時，盛子睿臉上的震驚與慌亂，是斷然做不得假的。

紫綃點了點頭，盛夜歌這些話，她倒是聽明白了，可仍舊還是有些疑惑：「可是，既然天降異象之事是他們做的，那孑然方丈又是大公子請來的，那為何孑然方丈會那樣說？難不成，是那孑然方丈現編的？」

盛夜歌搖了搖頭：「自然不是，我猜想，恐怕是有人從中做了手腳，讓孑然方丈換了說辭……」

紫綃不曾料到，就這樣一樁事情，其中竟然有這麼多的彎彎繞繞，隻張大著嘴，眼中俱是驚詫：「那……又會是誰？」

紫綃想了想：「既然說出禍國妖姬這一說，會讓咱們盛府受牽連，那會不會，是咱們盛府的死對頭？」

盛夜歌笑了笑：「我亦是不知。」

她是真的不知道，畢竟，她如今連這盛府中的局勢都還沒有弄得太明白，這望京城中的情形更是不甚清楚。

盛夜歌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如今與盛府也算是綁在一起的，雖並非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般嚴重，可是卻也定然是彼此影響的。

且在她大功告成，能夠有能力撬動這盛府之前，盛府都還尚且算是她的庇護，也會影響她……

盛夜歌腦中閃過許多念頭，正沉思著，就聽見魏嬤嬤的聲音傳來：「小姐，果茶好了。」

盛夜歌收回思緒，心中已經有了盤算。

胡雪迎母子算計她之事，她不會輕易放過，可是，盛府她暫時還得想法子護住才行。

這盛府，即便以後會落敗，會衰亡，那也只能出自她之手。

在她尚且需要盛府庇護之時，誰也別想動。

「娘親……」九兒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盛夜歌連忙站起身來，就瞧見九兒緩緩挪動著身子走了過來。

盛夜歌瞧著他的模樣，垂下眸子有些想笑，經由那摔下假山那一出，盛夜歌對九兒倒是愈發刮目相看。

這孩子，倒是十分小心謹慎，雖然身上並未受傷，卻也時時刻刻都記著自己在假裝傷者，走路的姿勢，甚至穿衣吃飯練字看書都不忘做偽裝。

盛夜歌連忙三兩步上前，將九兒抱了起來。

「怎麼過來了？」

九兒抿了抿唇：「在床上躺著太無趣了，我也想娘親了，所以就像過來看看。」

盛夜歌眼中笑意更濃，將九兒放在了軟榻上，魏嬤嬤連忙往他腰下墊了一個軟枕。

九兒蹙了蹙眉，似是一副拉扯到傷口疼痛的模樣：「娘親你看……」

盛夜歌低下頭，才瞧見了他手中拿著的東西，是一個玉質的小算盤。

盛夜歌揮了揮手，讓魏嬤嬤與紫綃都退了下去，才揚了揚眉：「這東西我之前怎麼沒見過？是誰給你的？別人給你的東西，你也敢隨便接？」

「是陳叔叔給我的。」

陳叔叔？

盛夜歌反應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倒是響了起來，九兒口中那位陳叔叔，應當是陳清。

盛夜歌的目光落在那玉質小算盤上：「之前陳醫修送過來的東西我都瞧過的，好似並沒有這個東西？他什麼時候給你的？」

「昨天傍晚啊。」九兒抬眸看了盛夜歌一眼：「昨天傍晚的時候，我實在待得無聊，就去外面走走，一不小心晃到了前院，就遇上了陳叔叔，他陪我玩了會兒，見我對算盤感興趣，就把這個送給我了。」

九兒小心翼翼地咬了咬唇：「娘親，我是不是不應該收陳叔叔的東西啊？要不，我待會兒就去還給他吧？」

盛夜歌低下頭，沉吟了片刻，才壓低了聲音道：「是不應該收，娘親同你說，天底下的人，大多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你不知道他打什麼主意，有沒有害人之心，送給你的東西上有沒有做手腳……」

九兒垂下頭：「可是我覺著我看人還是很準的，我感覺得到的，我感覺陳叔叔沒有想要害我，他對我挺好的。」

盛夜歌一番大道理便哽在了喉頭，沉默了片刻，盛夜歌才道：「可是這東西貴重，也不能亂拿，待會兒你就送過去吧，我得了空出府的時候給你買一個。」

「還是算了。」九兒連忙道：「這個貴，咱們沒銀子，不買。左右我也玩夠了，待會兒我就給陳叔叔送回去。」

盛夜歌點了點頭，卻又壓低了聲音：「娘親有話想要與陳叔叔說，九兒待會兒去找陳叔叔還這算盤的時候，可能夠替我給你陳叔叔傳個話？」

九兒聞言頓時瞪大了眼：「好啊好啊！」

應完，又目光灼灼地盯著盛夜歌：「娘親與陳叔叔，有什麼悄悄話要這樣傳啊？」

「書中說鴻雁傳書，我就是那隻傳書的鴻雁嗎？」

盛夜歌好笑，隻得順著他的話點了點頭：「是啊，你就是那隻鴻雁，所以你高興了嗎？這可是娘親交給你的絕密任務，你可得要好好完成才是。」

「我定然能夠做好的！」

九兒連忙應完，卻又小小聲道：「可是鴻雁傳書，傳的都是情書啊。娘親要寫給陳叔叔的，也是情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