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還想說什麼,浥雲奎已經抬起了手來:「行了,不說這個了。只要他們做兒子的,不逼朕,朕也不想為難他們。」
浥雲奎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了敲:「關於顧鐸的事情,查的怎麼樣了?顧鐸究竟死沒死?」
「還在查。」內侍低頭。
浥雲奎頓時就有些不滿意了:「在查?都這麼久了?還沒有查到什麼線索嗎?」
浥雲奎深吸了一口氣:「顧鐸此人,哪怕之前我將他的魂魄給抽去了,讓他活著也只能一輩子瘋瘋癲癲,可是我也不能夠讓他活著。他知道太多關於朕的秘密了,他活著,朕這顆心,永遠放不下。」
「是。」
「趕緊去查!哪怕是他的屍體已經成為了散落的骨頭,我也要見到屍體。」
「是。」
浥雲奎緊抿著唇,輕聲喃喃著:「只有死人,只有死人,才能夠保守秘密。顧鐸知道的太多了,他不能活著。」
……
盛夜歌不知道浥雲奎在想著什麼,卻也在打著顧鐸的主意。
當日夜裡,盛夜歌便用上了盛花錦的人皮面具,換了一身衣裳,去了離火閣。
離火閣中,到處點著火把,亮如白晝。
盛夜歌轉身看了一眼到處點著的燈籠和火把:「讓人將閣中各處的火把和燈籠都滅了一些,不要這麼亮。」
「是。」
朦朦朧朧,模模糊糊,才騙得了人。
等著離火閣的燈火稍稍暗下來一些,盛夜歌才去了顧鐸住著的那小院子外。
據余傑說,大抵是因為獨自被關了這麼多年的原因,無論什麼時候,顧鐸五感,都十分靈敏,加之盛夜歌故意弄出了一點聲音,在盛夜歌進院子正欲將院子裡那兔子抱入懷中的時候,顧鐸便驟然出現在了盛夜歌身後,幾乎沒有任何停頓的,顧鐸的手朝著盛夜歌襲了過去。
正在這時,盛夜歌轉過了頭,臉上還帶著笑,只是瞧見眼前情形,頓時就瞪大了眼,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顧鐸也已經瞧見了盛夜歌的臉,手猛地一頓,而後收了回去。
收回去的動作太快,顧鐸的身形猛地往後退了幾步,才勉強穩住了身形。
剛穩住身形,顧鐸就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了上來,拽住了盛夜歌的手:「小花!你是小花!」
盛夜歌抱著兔子,隻稍稍歪了歪腦袋,眼中似乎帶著疑惑。
「我是小白啊,你忘記我了嗎?」
「小白。」為了盡量不讓顧鐸發現不對,盛夜歌將聲音放得輕輕的,說完,又看了顧鐸一眼,隨即皺了皺眉:「你不是小白,他們說,小白不見了,說小白通敵叛國不要我了,再也不回來了。」
「通敵叛國?」顧鐸似乎愣了愣,而後眼神開始變了,變得慌亂,變得不知所措起來。
盛夜歌繼續道:「你可知,我在最難熬的日子,得知你投敵叛國,得知你背叛我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心情。我恨不得……恨不得死了算了。」
興許是盛夜歌一個死字,刺激到了顧鐸,顧鐸突然捂住腦袋,嘶吼了起來:「啊啊啊!」
顧鐸原本因為十年囚禁,渾身瘦骨嶙峋,面容蒼白,頭髮也已經半百,看起來便顯得有些駭人,如今更是雙目赤紅,整張臉都有些扭曲。
盛夜歌穩住腳步,隻定定地看著顧鐸,眼中有淚光閃爍。
「你不要我了,他們說,你覺得我是個拖累……」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顧鐸又大喊了一聲,隨即似是受到了刺激一般,飛快地越上了屋頂:「不是這樣的,是……」
顧鐸話說到一半,卻突然卡了殼。
不是這樣的,那是什麼樣的呢?
為什麼他聽到她的話會下意識地反駁,可是卻又說不出緣由來。
顧鐸身形一頓,整個人都帶著幾分茫然味道。
盛夜歌一瞧見他這幅模樣,便大抵猜出來發生了什麼,隻誘導著:「是小黃嗎?是小黃對你說了什麼嗎?」
「小黃?」顧鐸一臉茫然地呢喃著這個名字,腦中像是要炸裂開一樣,隻喃喃著:「小黃?小黃……」
顧鐸一邊呢喃著,一邊看向了盛夜歌面上那張熟悉的臉,腦中一下子有什麼東西閃過,一副一副的畫面,還有一連串的聲音。
威嚴的,熟悉的,帶著誘哄的。
「花錦如今這個病,尚且需要一個藥引子,可是這藥引子,卻極其難尋,傳聞中,它在明月國,由明月國的皇室守護著。你想要去偷去搶,恐怕都不易,唯有一個法子……」
「你可以佯裝投敵,如此一來,就可深入明月國,探查那個藥引子的秘密。」
「且你佯裝投敵,也可以,替我打探明月國的一些情報,我們裡應外合,將明月國收入囊中。到時候,你就是最大的功臣。甚至到時候,我可以將明月國作為賞賜,讓明月國成為你的屬地。」
「盛家一直瞧不起你外室之子的身份,一直不願意將盛花錦嫁給你,若是你立下此等大功,有自己的封地,你便可將這一切作為聘禮,去迎娶你心上最美的姑娘。」
「且,若是此計能成,你一直想要的那件東西,我也可以給你……」
「只是,這件事情需得要委屈委屈你,既然是佯裝投敵,那為了保證讓明月國能夠毫無芥蒂的接受你,能夠保證這件事情看起來真實,你需得要保證,這件事情絕對保密,你誰也不能夠告訴,誰都不可以說,包括顧家人,包括盛花錦。」
「你放心,我會交代下去,讓所有人對盛花錦守口如瓶。她什麼都不會知道,會好好的,等你凱旋。」
所有的聲音,在腦海中漸次重疊著。
顧鐸腦袋疼得厲害,隻連忙捂住了腦袋,有汗水從額上落下,顧鐸飛快地搖著頭:「不是的,不是那樣的,我沒有叛國投敵,我沒有。」
沒有叛國投敵?
盛夜歌眯了眯眼,所有人都知道顧鐸叛國投敵之事,可是顧鐸卻說他沒有?
所以,這其中,是有什麼隱情?
「假的,都是假的!」顧鐸滲出的汗水漸漸細密,不停地順著臉頰滴落了下來:「都是假的,叛國投敵是假的,都是假的。我沒有叛國投敵……」
盛夜歌攏在袖中的手漸漸握緊:「是假的嗎?你沒有叛國投敵嗎?是帝君嗎?是帝君讓你假意叛國投敵的嗎?我知道的,很多戲曲裡面都有這樣的情節,你假意叛國投敵,其實是做了臥底,去明月國打探消息的,對嗎?帝君又是為何讓你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