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鐸頭髮已經被汗水浸濕，臉色亦是蒼白一片，在盛夜歌的目光注視之下，卻突然十分痛苦地嘶吼了一聲，隨即眼睛便失了神，驟然倒了下去。

盛夜歌連忙飛快地抬起手來，用術法將顧鐸抬了起來，緩緩落於地上。

顧鐸整個人都被汗水浸透，似是剛剛經歷了一場戰鬥一般，胸膛的起伏倒是漸漸平息了下去，眼睛卻也跟著閉了起來。

「來人。」盛夜歌連忙高聲喊著。

不一會兒，余傑就帶著人匆匆忙忙趕了過來，一同來的，還有浥輕塵。

浥輕塵的目光落在盛夜歌那張臉上，復又看向了地上的顧鐸，隻快步走到顧鐸跟前蹲了下來，抬起手探查顧鐸的脈息。

「怎麼樣？沒事吧？」

浥輕塵搖了搖頭：「沒什麼大礙，只是情緒起伏太大，導致驟然昏迷了過去，稍稍歇息歇息便可很快醒來。」

浥輕塵說完，轉身吩咐著余傑：「將顧先生抬進去，好生放在床上歇息。」

「是。」

余傑帶著人將顧鐸抬了起來進了屋，浥輕塵這才看向了盛夜歌：「走走？」

「嗯。」

浥輕塵帶著盛夜歌到了另外一個小院，親自斟了茶，將茶杯放在了盛夜歌面前：「不將易容取下來？」

盛夜歌抬起手來摸了摸自己臉上那張假面：「這易容想要清理，需得要用專門的藥水，我沒有帶藥水過來，等會兒我回去之後再弄掉吧。」

浥輕塵點了點頭，目光落在盛夜歌的臉上：「你與你姑姑，倒是長得有三分相似。」

「嗯。」盛夜歌應了一聲：「畢竟也還是姑侄。」

浥輕塵點了點頭，抿了口茶，才問著：「你與顧鐸說了什麼？為何他會情緒這般激動。」

盛夜歌倒也並沒有打算隱瞞：「我假扮盛花錦，問了問，當年顧鐸為什麼會投敵叛國。」

「哦？」

「顧鐸說，他並未投敵叛國，一切都是假的。」

浥輕塵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並未叛國投敵？一切都是假的？這是什麼意思？」

盛夜歌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了敲，薄唇緊抿，腦中飛快地將方才顧鐸的話整理了一下，才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事實上，就在我準備接著問下去的時候，顧鐸就渾身冒汗，一直抱著腦袋，似乎頭痛欲裂的模樣，隨即就昏倒了過去。」

浥輕塵倒是並不意外：「顧鐸魂魄不全，記憶也有所缺失，神志不清，即便是之前他有的記憶，讓他回憶並且很明確的表述出來，也的確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盛夜歌頷首：「我此前，聽魏嬤嬤說了一些顧鐸和盛花錦的事情，聽聞……」

盛夜歌抬眸看了一眼浥輕塵，斟酌著言辭：「聽聞當年，顧鐸與盛花錦好不容易得了盛家人的認可，正欲成親的時候，盛花錦卻突然得了重病，藥石枉然，是浥雲奎，給盛花錦找了一位名醫給盛花錦治病，可就在盛花錦在那位名醫那裡治病休養期間，顧鐸卻突然投敵叛國。」

「我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就懷疑，顧鐸投敵叛國的事情，另有隱情。畢竟，我雖然與顧鐸並不熟悉，單單從這幾次的接觸中來看，顧鐸也算得上是一個深情之人，在那個時候投敵叛國，實在是有些奇怪了。」

「昨夜，這人皮面具剛剛做好的時候，我去了盛長林那裡，想法子，從盛長林那裡套了一些話。盛長林說，盛花錦的死，並非是因為，或者說，不單單是因為聽聞顧鐸投敵叛國的消息，而是因為，浥雲奎意欲侵犯盛花錦，盛花錦抵死不從，再加上收到顧鐸投敵的消息，才沒了的。」

盛夜歌手指轉動著桌子上的茶杯：「所以我總覺得，顧鐸投敵這件事情，興許與浥雲奎有關。畢竟，如果顧鐸投敵這件事情是假的，那麼，誰能夠指使得動顧鐸，讓顧鐸冒著這麼大的風險，去做一個臥底做一個細作？」

「我只是有些想不明白，浥雲奎為什麼要這麼做？」

浥輕塵眯了眯眼：「是狐狸總會露出尾巴，顧鐸如今在我們手中，如今最重要的，便是要將他缺失的魂魄找全。只要將顧鐸缺失的魂魄找全，一切的秘密，就不再是秘密。」

「就是如今壓根就不知道，那丟失的魂魄，究竟在哪裡。」盛夜歌嘆了口氣：「顧鐸對我臉上這個假面反應這樣大，只怕這一次用過之後，下一次也就很難用了。」

盛夜歌說完，復又看向了浥輕塵，眼神中帶著幾分狡黠算計。

「你這樣看著我，總讓我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盛夜歌輕笑了一聲：「今日，外面有一些流言蜚語，是傳的你我之事。因為那些流言蜚語，我今天被浥雲奎傳召入宮，浥雲奎問起了你。」

「哦？」浥輕塵倒是不怎麼在意，畢竟，與盛夜歌傳出流言蜚語的人，是盛府的醫修陳清，而不是他浥輕塵。

只是浥輕塵看著盛夜歌的神情模樣，卻又驟然覺著，事情好似並不像他想象中那樣簡單：「那你怎麼說的？」

「自然是照實說。」盛夜歌勾了勾嘴角：「不過，大抵正是因為我照實說了，所以浥雲奎對你非常的感興趣，聽聞你明日便將回到望京城，特意叮囑了我，你明日進城之後，就讓我帶你入宮面聖。」

「面聖啊……」盛夜歌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這可是尋常人求都求不來的恩典，若不是因為我，你也沒有這個機會，還不趕緊謝謝我。」

浥輕塵端著茶杯的手頓了下來，眸光沉沉地看著盛夜歌，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來。

這人，這是在等著看好戲吧？

浥輕塵輕輕搖了搖頭：「你整日怎麼就這麼有閒情逸緻。」

「因為閑嘛。」

浥輕塵輕笑了一聲：「浥雲奎又不知道我是誰，有什麼可興奮的？」

「浥雲奎不知道你是浥輕塵，你自己知道啊，我覺得挺有趣。」

兩人正說著話，就瞧見余傑匆匆而來。

「尊主，顧鐸醒了，正吵著鬧著要見小花呢。」

盛夜歌轉過頭與顧鐸對視了一眼，兩人皆是沉默了一瞬。

盛夜歌抿了抿唇：「還是不了吧，我怕他又昏迷過去。他如今失去了一魂一魄，身體最虛弱的時候。」

「且我知道他投敵是假的了，其他更多的，應該也問不出來什麼。若他實在是要見……」

盛夜歌暗中盤算著：「若他實在是要見，那就告訴他……其實，他的小花早已經死了，是被小黃給害死的，小黃告訴了小花，他叛國投敵的消息，小黃還意欲侵犯小花。」

「告訴他，他先前看到的，不過是小花的魂魄。小花心中有怨，一直沒能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