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

南辭愣了好半晌，才明白過來。

也是，盛夜歌如今是至尊者。

雖然在他眼中，盛夜歌是一個黑肝黑肺黑心腸的蛇蠍女人，誰與她作對，就是在自尋死路。

可是在其他人眼中，卻全然不是這樣。

盛夜歌是盛府不受寵的嫡長小姐，名聲盡毀，未婚先育，還帶著一個孩子。雖生在勛貴世家，也算是受世家教導，可是卻因為從小不受待見的緣故，性子軟弱溫和。

且還是一個女人。

這樣看起來，盛夜歌好似，的確是個極其好拿捏的。

可是她偏生又是一個至尊者。

若是能夠將她握在手中，讓她成為自己手中最鋒利的劍，指哪兒殺哪兒，那奪得這天下，是不是就指日可待。

這是一個，多大的誘惑啊……

難怪盛夜歌說，她就是那個餌。

南辭默默在心中嘆了口氣，有些同情那些小看了盛夜歌，意欲控制盛夜歌的人。

眼神不好，下場必定是淒慘的。

盛夜歌面上含著笑，笑意溫婉：「是啊，我。我將我自己放在明面上做這個餌，就等著，越來越多的人浮起來。就等著，越來越多的人，來利用我。」

「……」

南辭輕咳了一聲：「行吧，你玩得高興就好。」

唉，他會好好為那些人祈福的。

浥輕塵此前便傳來了書信，說約莫在下午申時左右入城。

用過午飯之後，盛夜歌就帶著九兒一同出發了，馬車到城門口的時候，尚未到申時。

盛夜歌與九兒一同在馬車中等了會兒，就聽見外面紫綃的聲音傳來：「來了。」

九兒已經飛快地推開了馬車門，下了馬車。

盛夜歌跟著下了車，就瞧見遠處有幾道人影出現在了遠處，幾人皆騎著馬，飛奔而來。

「是陳叔叔！」九兒在原地蹦了一蹦，臉上儘是歡喜。

幾人越來越近，盛夜歌卻忍不住有些出神，她這似乎是第一次瞧見浥輕塵騎馬，浥輕塵一襲白衣，身姿挺拔，衣袂紛飛，叫人挪不開眼。

盛夜歌驟然有些明白，為何禮、樂、射、禦、書、數並稱君子六藝。

君子如玉，在行六藝時候的君子，大抵才是真正的翩翩君子的最佳詮釋吧？

九兒已經沖了出去，浥輕塵的馬飛奔到了九兒跟前，在離他尚有一些距離的時候，驟然勒住了馬，馬嘶鳴一聲，前蹄高高揚起，而後落了下來。

浥輕塵朝著九兒伸出了手，九兒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浥輕塵，握住了浥輕塵的手，被浥輕塵一拉，便飛身而起，落在了浥輕塵身前。

馬繼續行進到盛夜歌跟前，才緩步停下，浥輕塵抱著九兒從馬上翻身躍下，隻笑眯眯地看著盛夜歌，隨後同盛夜歌行了個禮：「盛小姐。」

盛夜歌盈盈淺笑：「走吧，咱們還得要入宮去見帝君呢。陳醫修……是坐馬車，還是騎馬？」

「陪盛小姐一同坐馬車吧，許久未見盛小姐了……」陳醫修垂眸，面具下的嘴角微微勾了起來：「想陪盛小姐說說話。」

若是平日裡，聽見浥輕塵這樣說話，盛夜歌怎麼也得要譏諷兩句的，只是想起方才浥輕塵縱馬賓士的模樣，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隻點了點頭：「行，那就上來吧。」

三人一同上了馬車，好在馬車大，倒也並不顯得拘束。

馬車一動，浥輕塵抬起手來施了一個禁製：「九兒隨我們一同入宮？」

他可沒有忘記，今日進宮，盛夜歌與他是商議好，要對浥雲奎下毒，查問一些事情的。

「是啊。」回答他的卻是九兒，九兒眨巴眨巴眼：「娘親說了，我得要入宮為質，這樣爹爹和娘親，才能夠有機會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入宮……為質？」

盛夜歌垂眸淺笑：「是啊，不是所有人都覺得，九兒是我的軟肋，只要拽住了我的軟肋，我便再也沒有辦法抵抗。」

「浥雲奎疑心甚重，即便我們打出有秘密要告訴他的幌子，他心裡也必然會有所忌憚。可若是九兒在側，他便可以利用九兒做文章，將九兒拿捏在手中，這樣一來，他才放心。」

浥輕塵輕輕揚眉，略有些詫異，盛夜歌見浥雲奎的次數並不多，卻似乎，已經摸透了浥雲奎的性子，還懂得如何見招拆招了。

浥雲奎登基為帝已經近二十年，早已經練就一身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盛夜歌卻竟然能……

「你倒似乎很了解浥雲奎。」

盛夜歌輕笑一聲，卻是搖了搖頭：「不，我不是了解浥雲奎，我只是……」

她只是了解帝王之心，大抵坐那個位置上的人，無論性格脾性如何，都有一定的共同點的吧？

多疑，猜忌，誰都不願意信，哪怕是血緣至親。

控制欲極強，若遇強者，不能為他所用，勢必為他所毀。

就連她手把手帶大的弟弟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其他人。

大抵那個位置就帶著這樣的魔力，能夠讓人迷失本心……

盛夜歌話說到一般，便有些出神，浥輕塵目不轉睛地看著盛夜歌，微微眯起眼來：「只是什麼？」

被浥輕塵這樣打算了思緒，盛夜歌心中的悵然方稍稍褪去一些：「我只是猜的罷了，我看書中和戲本裡面，關於帝王的記載故事，大多帝王都是這樣，所以便猜想，浥雲奎想必也是一樣的。」

盛夜歌勾了勾嘴角：「看端王爺的反應，我應該是猜對了？」

浥輕塵笑了一聲：「是啊，猜對了。」

浥輕塵雖然笑著，可是笑意卻並未抵達眼底，猜得極對，正因為浥雲奎是那樣的人，才有了如今的他。

不過他現在知道這些，似乎也並不算晚。

馬車車軲轆發出骨碌骨碌的聲音，車外的聲音不時傳來，時鬧時靜。

半個多時辰轉瞬而逝，盛夜歌估摸著時間，抬起手來挑起馬車窗簾往外看了看。

「快到了。」

九兒立馬就打起了精神：「到了嗎到了嗎？又到了我最喜歡的環節啦，這一回，看我的。」

盛夜歌輕笑一聲：「好，這一回我們看你的。不過，我們事先說好，若遇到危險，切莫動手，直接回雲夢幻境便是。你的安危，高於一切。」

「娘親放心就是，我記下了。」

九兒話音剛落，馬車外就響起了一道帶著笑的尖細聲音：「盛小姐，請下馬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