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為了取靈泉水方便，浥輕塵索性在靈泉水邊支了兩個爐子，一個爐上放著燒水用的水壺，另一個放著一個燉鍋。

浥輕塵正在用長柄湯杓攪動著鍋裡面的粥，似是覺得火候差不多了，便從一旁拿了一個小一些湯盅，將裡面的粥盛了出來。

雖然做著煲粥盛粥的事情，可是浥輕塵動作確實行雲流水，透著幾分飄逸，一舉一動皆像是畫，賞心悅目極了。

盛夜歌嘴角噙著笑，浥輕塵似乎感覺到了她的目光，驟然抬起頭朝著這邊看了過來。

盛夜歌意識不閃不避，笑眯眯地朝著他招了招手。

浥輕塵亦是勾唇淺笑了一聲，端了燉盅，就往這邊過來了。

剛走了幾步，九兒卻驟然出現了。

九兒瞧見浥輕塵，臉上俱是驚喜：「爹爹！」

浥輕塵似乎也有些訝異，轉過頭看向九兒：「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九兒嘿嘿笑著：「今天下雨了，太冷了，我就提前說我要歇息了，然後就來了。」

九兒目光落在浥輕塵手中端著的燉盅上：「爹爹端的這是什麼啊？好香啊？」

「雞湯粥。」浥輕塵抬頭，見盛夜歌並未離開窗邊，便知道她並未打算再避著九兒，便道：「給你娘親熬的。」

「娘親？」九兒順著浥輕塵的目光看了過去，眼睛又是一亮：「娘親怎麼在這兒？」

「你娘親進來看看書。」

九兒跟在浥輕塵身後，踢踢踏踏上了樓。

一上樓就瞧見盛夜歌軟榻上放著的毯子，又看了眼盛夜歌脂粉未施，頭髮披散的模樣，目光一轉，隨即又落在了浥輕塵端著的雞湯粥上。

九兒眼珠子轉了好幾圈，隻飛快跑到了盛夜歌榻前半跪了下來：「娘親，我是不是快要當哥哥了啊？」

「嗯？」盛夜歌與浥輕塵都被九兒這橫來一筆給弄得有些懵：「什麼哥哥？」

九兒抬起手指了指浥輕塵手中的粥：「娘親這模樣，一看就是在這裡休養的樣子啊。且娘親今日反常的連胭脂水粉都沒有塗抹，也沒有戴發簪步搖那些，爹爹還給娘親熬了雞湯粥……」

「難道不是因為娘親懷了小寶寶了嗎？娘親懷了弟弟妹妹，那我自然就要做哥哥了啊。」

盛夜歌扶額，有些哭笑不得：「這是誰告訴你的啊？是誰教你的啊？」

九兒吐了吐舌頭：「我最近無聊的時候會去練馬，馬房那邊的管事，他媳婦兒就懷孕了，那天我練馬的時候，他媳婦兒過來，他就說，讓他媳婦兒有了身孕，不要再塗脂抹粉的，對孩子不好。」

「還說燉了雞湯，讓她回去喝，補一補身子。」

九兒搖晃著腦袋，一臉好奇地盯著自己爹娘看：「所以，娘親是不是懷了弟弟妹妹了啊？」

「沒有的事。」盛夜歌抬起手來在九兒的額頭上輕輕點了點：「只是娘親最近染了風寒，身子有些不爽利，其實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只是你爹爹大題小做，非要讓我在這裡將養著而已。」

「啊……」九兒聽盛夜歌這麼一說，莫名覺得有些失落：「沒有弟弟妹妹啊。」

只是卻也惦記著盛夜歌的身子：「那娘親還好嗎？有沒有哪兒不舒服啊？有沒有好好喝葯啊？」

「你爹爹就是醫修，還怕我沒有葯喝不成？」

九兒恍然：「對哦，我差點把這件事情給忘了。」

「那娘親最近都在這裡休養嗎？」

盛夜歌聽九兒這麼問，卻並未立即回答，而是轉過頭看向了浥輕塵。

浥輕塵點了點頭：「對。」

「那真是太好了。」九兒高興起來：「那我每天都可以想辦法抽時間來陪娘親！」

「好。」盛夜歌瞧著九兒歡喜的模樣，亦是滿臉帶笑。

「只是不可以被別人發現了。」

九兒拍了拍胸口：「娘親放心好了，我會小心的。」

母子二人說著話，浥輕塵便一直呆在她身邊，沒有作聲，手卻在不停地用杓子攪動著碗中的粥，時不時地還用手輕輕碰一碰碗。

過了一會兒，浥輕塵才將粥給端了過去：「不燙了，你嘗嘗。」

盛夜歌點了點頭，接了過去，慢慢喝著。

浥輕塵便站在一旁看著。

九兒抬起頭來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竊竊笑著：「時候不早了，我先出去睡覺了。明天我再來探望娘親……」

「好。」

九兒一走，藏書樓中便又只剩下了盛夜歌與浥輕塵二人。

盛夜歌喝完粥擱下碗，浥輕塵便坐到了一旁，朝著盛夜歌伸出了手：「手伸出來，我探個脈息。」

盛夜歌從善如流，目光一直看著浥輕塵：「我已經醒了過來，而且剛剛我嘗試著起身那些，覺得並沒有太難受的感覺，應該並無大礙了。」

「你不用一直在這裡陪著我，顧鐸的事情，還有安至城的事情，都等著你去解決呢。」

浥輕塵在盛夜歌的目光注視之下，神情都全然沒有絲毫波動。

盛夜歌挑了挑眉：「我失蹤之後，太子與柳恩澤都以為我是被叛軍帶走了，一面四下尋找，一面派遣了人去安至城下叫陣，讓叛軍將我交出去。」

「你不回去處理處理？」

「且……如今顧鐸的魂魄已經尋回，你手中握著這個籌碼，便可放手去博了，一直拖延下去，就怕生出什麼變故。」

浥輕塵已經探完了盛夜歌的脈息，隻抬眸看向盛夜歌：「你就這麼希望我走？」

盛夜歌嘖了一聲：「雖然端王爺為我泡湯熬粥的樣子，也十分賞心悅目。不過我依然覺得，運籌帷幄，大殺四方的端王爺，才是端王爺最好看的樣子。」

「行。」浥輕塵點了點頭：「我這就去。」

浥輕塵抬起手來揉了揉盛夜歌的頭髮，也並不像是因為盛夜歌激將的緣故：「你再在這裡將養三日，我便接你出去。」

「三日麽？」盛夜歌眨了眨眼：「好啊，我也得回營中，畢竟柳恩澤還在營中，我還得要盯著柳恩澤呢。」

浥輕塵沒有作聲，只在心裡暗自道，三日之後，他接她出去。

卻並非是放她回司幽國大軍營中。

從今以後，他再也不會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