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是已經清醒過來了。」浥輕塵推開門，抬腳走了進去：「顧將軍，幸會。」

顧鐸眯著眼，目光在浥輕塵臉上頓了良久，才又看向了跟在浥輕塵身後進來的盛夜歌。

見到盛夜歌，顧鐸才忍不住微微愣了愣：「蘇婉？」

盛夜歌腳步一頓，轉頭與浥輕塵對視了一眼，才搖了搖頭：「顧將軍認錯人了，我不是蘇婉，我是蘇婉之女，盛夜歌。我母親，早已經在九年前，就去世了。」

「難道，顧將軍魂魄歸位之後，這十年間的記憶，卻沒了？」這話是問浥輕塵的，盛夜歌將聲音壓得極低。

「不知道。」浥輕塵目光注視著顧鐸，沉默了一會兒：「按理來說，應該不會。」

浥輕塵的話音剛落，就瞧見顧鐸似是神情恍惚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才慘然笑了一聲：「是了，是我忘了。已經過去很多年了……」

「這麼些年，在那密室之中，暗無天日的，都過糊塗了。」

浥輕塵這才又開了口：「顧將軍都想起來了？」

「你是……」顧鐸又重新看向了浥輕塵：「不知道為何，雖然你這張臉看起來十分陌生，可是你的人給我的感覺，卻莫名讓我覺得，有些熟悉。」

「我是浥輕塵。」

「浥輕塵？」顧鐸瞳孔猛縮：「你是浥輕塵？不對啊，我記得，我之前見你的時候，你已經十多歲，那時候，容貌都已經差不多長開了。並不……並不長這樣。」

浥輕塵笑了笑，倒是並不避諱：「六年前，我無意之中知悉了浥雲奎的一個秘密，為浥雲奎所忌憚。於是，他尋了個由頭，廢我靈力，斷我筋脈，將我流放到了遷安。」

「我易筋鍛骨，修鍊了離火術，也改變了我的容貌，才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顧鐸甩了甩腦袋，隻覺得頭仍舊疼得厲害，好似有無數的畫面不停往腦子裡面鑽著……

有他被送回望京城之後，被凌辱的畫面。

有被盛長林關押在那黑漆漆的密室，日日夜夜被盛長林用盡辦法折磨，逼問消息的。

還有……還有魔獸森林中，那些奇奇怪怪的魔獸……

過了好一會兒，顧鐸才稍稍緩過神來，沉默了片刻才道：「是你將我從盛長林手中救出來的？是你替我找回我缺失的魂魄的？」

「不只是我。」顧鐸指了指盛夜歌：「還有她。」

顧鐸目光在兩人身上來來回回逡巡了好幾圈，才又接著問著：「你們費盡苦心，讓我魂魄歸體，是想要什麼？」

浥輕塵垂眸輕笑一聲：「和聰明人說話，就是不費力氣。」

「我想要知道，當年顧將軍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知道，你當年應該並非是叛變，應該……是浥雲奎讓你假意叛變，前往明月國的。他讓你去做什麼？」

「在明月國，又發生了什麼？是誰抽走了你的魂魄？」

「坊間都在傳聞，你身上，藏著能夠讓這天下大亂的秘密，究竟，是什麼樣的秘密？盛長林，浥雲奎，還有很多人，他們想要從你身上得到的，又是什麼東西？」

顧鐸笑了起來，聲音帶著幾分嘶啞，笑聲越來越大。

盛夜歌蹙了蹙眉，他笑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顧鐸才止住了笑，隻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轉過頭看了眼鎖住他手腳的鐵鏈，而後拉了拉那鐵鏈，卻並未作聲。

浥輕塵垂眸上前，將那鐵鏈給打了開。

而後後退了兩步，卻將將擋在了盛夜歌面前。

顧鐸低下頭，揉了揉手腕，才抬眸看向了浥輕塵：「你先同我說說，現在天下局勢如何？」

「十年了。」顧鐸眯了眯眼：「我已經不知世事十年了。」

「這說來就話長了。」浥輕塵沉吟片刻：「如今天下大勢與十年前，並未有多少改變。大陸上仍舊是那五個國家，司幽國、明月國、天瀾國、尹周國、舒雲國，只是五個國家這十年邊關爭端不斷，疆域有了一些小小的變動而已。」

「這五個國家，天瀾國與尹周國帝位有過更迭，天瀾國更是因為皇權鬥爭，實力急轉直下。」

「明月國，明月國朝中爭鬥也比較激烈，明月國皇帝如今也已經幾乎病入膏肓，朝中由太子監國，只是有細作稟報，說太子也不過只是一個傀儡，真正大權在握的，是……」

「是三公主。」顧鐸驟然接話。

浥輕塵揚了揚眉，有些意外，卻也點了點頭，繼續說了下去：「是三公主。」

「而司幽國……司幽國也沒多少變化，司幽國仍舊是浥雲奎的天下。只是我在遷安與望京城，籌謀了六年時間，在數月前，舉兵謀反了。」

「哦？」顧鐸揚了揚眉，驟然勾唇笑了起來：「原來如此。」

顧鐸眯了眯眼，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想要從我這裡知道你想知道的那些問題，也不難，只是，我有問題，也有條件。」

「你說。」

「你起兵謀反，反的是誰，謀的又是什麼？」

「反的是浥雲奎，謀的，是這天下。」

「是天下，不是司幽國？」

浥輕塵嗤笑一聲：「若只是這司幽國，我也犯不著費這麼大的功夫，想盡辦法，讓顧將軍魂魄歸位了。」

「好。」顧鐸撫掌而笑：「那我要你身邊一個位置，我要與你一同，謀這天下。」

浥輕塵驟然眯起眼來，定定地看向顧鐸。

「放心好了，我對這天下沒什麼興趣，我隻想……報仇。」

顧鐸冷笑了一聲：「我勢必要親手，取了浥雲奎的性命！」

顧鐸低頭地下看了看，一掀袍，徑直在地上坐了下來：「如你們猜想的那樣，當年我通敵叛國，投奔明月國，的確是出自浥雲奎的授意。」

「整件事情的起因，皆來自一封密信。」

顧鐸眸光沉沉，腦中卻是浮現起了當時情形。

當時，浥雲奎深夜召見，他入了宮，浥雲奎便將他帶到了宮中的地下宮殿之中，而後，拿出了一封密信，交給了他。

「那封密信上說，司幽國的開國先祖，留下了一個傳國聖物，可是那傳國聖物，經過數代流傳，不知為何，流落到了明月國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