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恩澤抬手，倒是果真試探了一下盛夜歌的脈息。

盛夜歌的五臟六腑，倒是的確有受過重傷的痕跡，只是大抵是因為將養的好，已經癒合了七八成了。

只是柳恩澤更為在意的，是盛夜歌口中那個，四十來歲瘋瘋癲癲，玄靈力卻在她之上的人。

若是盛夜歌所言是真，那那個人，十有八九，便是顧鐸了。

柳恩澤抿了抿唇，他並非沒有想過，顧鐸尚在人世。

不過十年前，他是親自查看過顧鐸的屍體的。

所以即便是後來流言蜚語滿天，因為顧鐸並未真正出現，他也並未太過在意。

可是如今……

「你說的那個人，就在這城中？」

「我是在這城守府中見到的他，至於他現在還在不在，我便不知了。」

柳恩澤點了點頭，才又道：「你在這府中，之前被關押在了何處？」

「我亦是不知那是在那兒，不過我瞧著，像是密室。沒有門窗，也沒有瓦。」

「只是我進進出出，都是處於昏迷不醒的狀態，所以究竟在何處，我卻是全然不知的。」

柳恩澤頷首：「你說你也想要逃，既然你不是自願的，那你也願意，隨我一同離開？亦或者，可願意與我來個裡應外合，徹底除掉這城中的叛軍？」

盛夜歌聽柳恩澤這樣說，卻是有些遲疑了：「先生大抵不知，浥輕塵，將我的九兒，帶到了這城中。」

柳恩澤此前也有所耳聞，也親眼見到了那個孩子出現在城樓之上，出現在喜堂之上。

「我們會救他。」

柳恩澤眯了眯眼：「只要你願意配合。」

「我自然願意，可是……」盛夜歌神情帶著幾分懼怕：「我害怕，我並非是他們的對手。無論是那瘋子，還是浥輕塵，他們都實在是太強了，我壓根打不過他們。」

「我害怕，若是惹惱了他們，他們會傷害九兒。」

盛夜歌咬了咬唇：「若是能夠確保九兒安全，我自然願意與大軍裡應外合，徹底除掉這些個叛軍。」

「九兒的事情交給我就是，你放心，我敢保證，等你出了這安至城，等著這場仗打贏，我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兒子。」

盛夜歌絞著手中綉帕，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終是下定了決心：「好，我一切都聽先生的。叛軍謀逆，令多少人流離失所，多少將士命喪沙場，多少人家破人亡。若是能夠在今夜，將叛軍徹底除掉，還千萬百姓一個家國安寧，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柳恩澤點了點頭：「你心繫天下，是司幽國百姓之幸。」

「那先生，我應該……應該怎麼做啊？」

柳恩澤眯了眯眼：「我安排了人，會在今夜的喜宴上面，灌浥輕塵加了料的酒，他喝下之後，就會呈現醉酒之態，意識不清，而後逐漸昏迷不醒。」

「到時候，他們定會將人送回這喜房之中，他們篤定手中握著你的孩子，你便不敢對浥輕塵做什麼。」

「到時候……」柳恩澤的聲音逐漸變得低沉且充滿了誘惑：「到時候，你便直接取下浥輕塵的首級。」

「若是能夠取下浥輕塵的首級，你便立下了大功。之前帝君允諾你的一切，便皆可兌現。」

「與其做一個亂世叛軍首領夫人，不如做一個盛世功臣。到時候，你想要的，便都會有。」

盛夜歌眼神帶著幾分迷離，而後愈發堅定下來：「是了，語氣做一個亂世叛軍首領夫人，不如做一個盛世功臣，到時候，我想要的，都會有。且，興許還不用依靠男人。」

柳恩澤對盛夜歌的表現似是十分滿意，隻輕輕點了點頭：「若是你事成，便可將這窗戶上面的喜字取下，而後，我便會進行下一步行動。你只需要在這裡等著，等著我的消息便可。」

盛夜歌低低應了一聲，似是有些緊張的緣故，臉色煞白一片，聲音亦是有些發緊。

「你放心好了，今夜所有的一切，我都已經盡數計劃好了。今日之事，勢在必得，只會成功，絕不會失敗。」

盛夜歌咬著唇又點了點頭：「先生放心便是，我絕不會拖先生後腿。」

柳恩澤頷首，抬眸朝著外面望去：「他們快要回來了。」

柳恩澤說完，便轉身打開門走了出去。

門外尚且有一人等在外面，見柳恩澤出來，才將門掩上，走到了院子外面。

「這位盛小姐可信得？畢竟她如今都已經與浥輕塵成親了。」

柳恩澤低聲道：「放心。」

「雖然我同她說需要她裡應外合，可是一旦浥輕塵中了葯，那她存在與否，都沒有多大的意義了。」

「且若她如今已經偏心向了浥輕塵，方才她就應該問我，接下來我們準備怎麼做。可是她大抵是因為太過緊張了，隻字未提。」

「所以，她也並不知道我們的計劃，並無什麼大礙。」

屋中，盛夜歌嘴角勾了勾抬起手來，不多時，便有一個竊音泡泡從門縫滑了進來。

盛夜歌徑直進了雲夢幻境，將那竊音泡泡點了開，待聽見裡面柳恩澤說的話，盛夜歌嘴角微微勾了勾，而後將竊音泡泡留在了原地，出了雲夢幻境。

剛一出雲夢幻境，就聽見外面隱隱約約有腳步聲與說話的聲音傳來，應該是先前去搶喜錢的下人回來了。

果然，不一會兒，聲音便逐漸清晰。

「尊主今天灑了好多喜錢呀，且今天尊主似乎很高興的樣子，一直都是笑著的。我在尊主身邊服侍也有些時候了，還從未見過尊主這樣歡喜的模樣呢。」

「是啊是啊。」有人應和著：「連旁人敬酒都是來者不拒，不管是誰，說上幾句恭喜的吉祥話，尊主就會高高興興地將酒喝了。」

「可是之前都從未在尊主身邊見到過這位盛小姐啊，為何尊主突然娶了她？」

「盛小姐那副容貌，若是我，我也歡喜啊。」

聲音漸漸近了，卻漸漸壓低了。

不一會兒，有人推開門走了進來，是先前安排在她身邊服侍的丫鬟。

「給夫人請安，尊主現在還在外面宴客，恐怕還得要一些時間才能回來，夫人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啊？」

盛夜歌點了點頭，在桌子旁坐了下來，接過了丫鬟遞過來的筷子，卻好似有心事一般，隻隨意吃了兩口就擱了筷子。

「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