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那丫鬟應了一聲，退了出去掩住了門。

盛夜歌捏著筷子的手微微顫了一顫，站起身來在屋中來回走了兩圈，才又回到桌子旁，找了個背對著門的位置坐了下來，隨即佯裝打盹兒，抽走神識回了雲夢幻境。

門悄悄被打開了一條縫，先前那個丫鬟透過門縫朝著屋中看了一眼，便隻瞧見盛夜歌坐在凳子上，一動不動，似是在想著事情的模樣。

丫鬟復又將門重新掩上，立在了門口。

雲夢幻境之中，南辭眨巴眨巴眼：「你這進進出出的，是在做什麼呢？」

南辭圍著盛夜歌走了一圈，嘖了一聲：「還別說，我覺得，你所有穿過的衣裳中，就這一身最好看。」

說完，又轉過頭一臉若有所思地看向了盛夜歌：「該不會是因為今天和浥輕塵成親，所以你心裡太過緊張，才這樣進進出出的吧？」

盛夜歌瞥了南辭一眼，搖了搖頭：「柳恩澤來了。」

「我知道呀。」

南辭嘿嘿一笑：「之前浥輕塵專門叮囑過我，叫我在這雲夢幻境之中聽著你那邊的動靜，若是你那邊有什麼不對勁，也好及時出去幫你。」

「我仔細聽了聽，我覺得你應對得很好啊，那柳恩澤不是被你糊弄得一愣一愣的嗎？先前你放進來的竊音泡泡我也聽過了，從竊音泡泡中柳恩澤與其他人的對話來看，他並未對你有什麼懷疑。」

盛夜歌緊抿著唇：「嗯，先前我倒也的確這麼以為。可是……」

「你方才聽見與我說話的那丫鬟的聲音了嗎？」

「聽見了啊。」南辭以為盛夜歌不信任自己，隻翻了個白眼：「我都已經說過看嘛，我在這裡一直認認真真的聽著外面的動靜的。之前浥輕塵就警告過我了，說今天晚上十分關鍵。若是出了什麼岔子，特別是，若是你出了什麼岔子，唯我是問。」

「我也不敢不聽啊。」

盛夜歌瞥了南辭一眼，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方才與我說話的那個丫鬟，是柳恩澤假扮。」

「嗯？」南辭似是一下子沒能回過神來，隻一臉疑惑地望向盛夜歌，過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盛夜歌說了什麼：「什麼？你說，方才說話的那個丫鬟，是柳恩澤假扮？」

「嗯。」

盛夜歌眸光沉沉：「雖然他將易容做到了極致，而且也變了身，甚至我不知道他究竟用了什麼手段，連身量都稍稍有了幾分改變。」

「可是，男子與女子，終究也還是有些不同的。不管是言行舉止，還是下意識地小動作，最為關鍵的還是眼神。」

盛夜歌緊抿著唇：「就是因為眼神，我認出了他。」

南辭仔細將方才那丫鬟與盛夜歌說的話仔細回想了一遍：「方才她好似並未說什麼啊。」

「嗯。」

「我相信我的第六感。」盛夜歌一甩袖：「寧可錯殺，不可大意。」

「那你怎麼想？想要怎麼做？」

盛夜歌沉吟片刻：「我料想，柳恩澤會這樣做，興許是因為，他對我的不夠信任。他想讓我，取了浥輕塵的首級，然後打出暗號來。」

「柳恩澤不相信我，若是等會兒我打出去了暗號，他定然就會現身，就會來好好檢查檢查，檢查一下，浥輕塵究竟有沒有死。」

盛夜歌緊抿著唇：「若是浥輕塵死了，那所有的計劃尚且可以進行下去，他也會真的按照約定，帶我離開。」

「可若是浥輕塵沒有死，那他定然也不會讓我活著離開。」

南辭瞪大了眼：「這樣兇險的嗎？那你準備怎麼辦啊？是真的殺了浥輕塵？」

「呸呸呸，我在說什麼，這怎麼可能？浥輕塵等會兒醉酒中藥都定然是裝的，到時候你可以與浥輕塵一起唱一齣戲，聯手將柳恩澤拿下吧？柳恩澤即便是夜魅，也未必是你的對手啊。」

盛夜歌來來回回走了好幾遍：「可即便是沒有出什麼意外，柳恩澤被我們拿下……可是那後續的，引司幽國大軍進城的計劃，也就徹底泡了湯。」

「得想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盛夜歌喃喃自語著，隨即緊緊咬著唇，腦中飛快地轉動著。

過了好一會兒，盛夜歌才轉過頭看向了南辭。

南辭連連後退了兩步：「你你你，你別這樣看著我，我總覺得，每次你這樣看著我的時候，總沒什麼好事。你好好說話，你想要做什麼？」

盛夜歌沉吟片刻：「你認識的靈獸之中，有沒有蚯蚓亦或者壁虎之流，修鍊出了神識成了靈獸的？」

「蚯蚓？壁虎？」

南辭張大了嘴，隻覺得自己臉上都寫滿了問號。

「嗯。」盛夜歌點了點頭：「蚯蚓與壁虎，本身有自己身為靈獸的特性，即便是身首異處，也能夠存活……」

盛夜歌越想越覺得此計可行：「既然柳恩澤給浥輕塵下了葯，那到時候浥輕塵回來的時候，定然是已經神志不清，甚至昏迷不醒的。」

「那弄出兩個靈獸來照著浥輕塵的模樣化形，假裝是浥輕塵，而後我砍下他的首級……」

「如果這樣的話，即便柳恩澤真的來查看，我是不是真的將浥輕塵給殺了，我也不用怕了。」

南辭瞪大了眼，定定地看了盛夜歌良久，默默朝著盛夜歌豎了個大拇指：「高，實在是高，我完全沒有想到，你竟然能夠想出這樣的法子。」

「不過……好似這也……的確是個辦法。」

南辭沉默了片刻：「等我一會兒，我叫我認識的靈獸去找。」

盛夜歌頷首，復又看向南辭：「你先去前廳，讓浥輕塵稍稍拖延些時間，給你爭取一些時間。」

「好。」

南辭應完，人便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盛夜歌在雲夢幻境之中站定，腦中將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仔細順了順。

若是一切順利，倒是的確可以瞞天過海。

可是前提一定是，一切順利。

希望，所有的一切都能夠如她料想的那樣，順利進行吧。

盛夜歌深吸了一口氣，正要離開，卻就瞧見零榆走了過來：「方才主人與南辭的話，零榆都聽見了。」

零榆從袖中取出一顆丹藥：「若是找到了蚯蚓和壁虎來配合，主子可以先將這丹藥餵給它，這樣一來便可將對它的傷害降到最低。」

盛夜歌低頭看向零榆手中的丹藥，嘴角翹了起來：「好，還是零榆最好，像是及時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