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恩澤沉默了許久，眼中隱隱約約有微光閃爍：「沒有的，她哪有耽誤我什麼？」

這裡並不是什麼說話的好地方，柳恩澤笑容溫潤：「並非是她誤了我一聲，只是因為在我年少的時候，已經遇到了這世上最好的女子，驚艷了時光，溫柔了歲月，從此以後，再無一人及得上她。我只是……不願意將就罷了。」

這樣嗎？

盛夜歌抬眸看了柳恩澤一眼，這一刻，她其實覺著，蘇婉是十分幸運的，被這樣的男子愛過。

可是她又是不幸的，因為遇到了盛長林。

「你既是婉兒的女兒，以後若是遇著什麼困難，無論是府中的人欺負了你，還是其他什麼，都可以來找我。」

柳恩澤垂下眼：「很抱歉，九年前，因為我接受不了你娘親的離去，所以選擇了逃避，離開瞭望京城好幾年的時間，不知那時候，你們過的那樣艱難。」

「你娘親那時候在天上瞧見，定然也十分難過。」

盛夜歌笑了笑：「先生放心，我現在很好，會好好保護自己，不會再讓人給欺負了。」

柳恩澤聽盛夜歌這樣說，亦是愣了愣，半晌才點了點頭：「好，過得好就好。」

「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既然你如今回瞭望京城，以後定然還會有很多見面的機會。」

「好，先生慢走。」

盛夜歌輕輕頷首，看著柳恩澤緩步離開，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抬腳上了樓。

到了雅間，盛夜歌叫紫綃將一旁的屏風展了開來，隨即吩咐著進門的店小二：「一壺毛尖，上些點心。」

「你去樓下等著吧，見著那幾家店鋪的掌櫃，將他們給帶上來。」

紫綃應了聲，下去候著了。

紫綃一走，南辭便飛快地鑽了出來：「你故意接近柳恩澤，又是在打什麼主意？」

盛夜歌勾了勾嘴角：「你這話怎麼說的？什麼叫故意接近？這不是……剛好遇上了嗎？我也沒有料到，會在這裡遇見柳恩澤啊。」

「你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我。什麼蒙君錯愛，誤君一生。根本就是你胡言亂語的吧？蘇婉去世的時候，你魂魄尚未歸位，封印尚未解除呢。」

盛夜歌轉眸看向南辭：「可是，我有盛夜歌之前的所有記憶啊。」

南辭聽盛夜歌這麼一說，方才還十分肯定的事情，突然就變得不那麼堅定了。

「真的？」

南辭險些被盛夜歌給繞進去，只是很快卻又反應了過來：「可是之前聽那說書先生說起柳恩澤的時候，你壓根就是一副從未聽見過的模樣。」

「呵……騙子。」

盛夜歌笑了一聲：「你說我在打鬼主意，那就是在打鬼主意吧。」

她前世是攝政長公主，重活一世，到了這裡，雖然不能夠做公主，可是她的野心卻絕不僅僅局限於一個小小的盛府。

既然野心不局限於一個小小盛府，在盛府之外的地方，能夠獲得更多的助力，那自然是一件極好的事情。

她素來不會錯過任何一個機會。

門外傳來腳步聲，南辭仗著自己躲在屏風後面，不躲不閃。

是店小二來上了茶水點心。

店小二繞過屏風，南辭便連忙將自己變回原形，縮到了盛夜歌身前的矮幾下面。

店小二剛走，南辭將尾巴伸出來，從桌子上卷下去一塊點心。

盛夜歌眯了眯眼，決定待會兒那一盤子點心都不動了。

門外又有腳步聲響了起來，且不止一道。

很快，雅間門被推了開，紫綃先走了進來：「大小姐，三位掌櫃都到了。」

「請吧。」

盛夜歌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了敲，她是分開送的書信，且並未給他們多少準備的時間，可是這三位，卻仍舊是結伴而來。

所以，這三位在路上，是已經商量好了對策了？

盛夜歌隔著屏風，倒也仍舊能夠將屏風外面的迷迷濛蒙地看個大概。

三人各自選了一個矮幾，在矮幾後面的蒲團上盤腿而坐。

「想必三位掌櫃都已經知曉，爹爹將你們三位如今管著的鋪子交到了我手上的消息？」

「是。」

「是……」

三人的應和聲先後響起。

盛夜歌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那既然如此，三位掌櫃便先介紹一下自個兒吧？從左至右，開始吧。」

「小的余固，回春堂掌櫃。」

盛夜歌目光在他身上頓了頓，藥材鋪子。

「小的戴良，明珠堂掌櫃。」

珠寶首飾鋪子。

「小的嚴翰，潛江樓掌櫃。」

此前她去聽過書的那酒樓。

盛夜歌的目光漫不經心地從三人臉上掃過，倒是堪堪將三人都對上了號。

「其實爹爹此番交給我打理的鋪子，一共有六個，今日我隻請了三位來，原因有三。」

「其一，因為若是將六間鋪子的掌櫃都一併叫過來，我害怕到時候人多了，太亂了，有些事情也沒有辦法好好說清楚，我記性不怎麼好，也怕到時候沒法將所有人都記住，對上號。」

「其二，之前一段時間，其實我都已經將諸位的鋪子都走了一遍，對你們三位的這三間，了解相對要多一些。」

「其三，則是因為，之前爹爹讓我看過那六間鋪子的帳本，你們三位遞送上來的帳本，問題，最多，也最為嚴重。」

盛夜歌話音一落，外面坐著的三人皆是面面相覷，只是神情倒是一切如常，說不上有多慌張。

盛夜歌說完，卻並未著急數落他們三人帳本上面的問題，聲音亦是稍稍柔和了幾分：「諸位都是盛府派遣在外管理鋪子的管事，想必諸位整日都很忙，對盛府中的事情，聽聞得並不太多吧？」

三人又對視了一眼，盛夜歌突然岔開話茬子說起了這一樁，他們實在是有些預料不到。

半晌，才有人開口應了聲：「聽聞不多，我們雖然為盛府做事，可是並不算盛府的下人，在外面也有家有室的，平日裡沒什麼要緊的，並不會去盛府走動。」

盛夜歌頷首：「那你們應該不知道，府中最近發生了不少事情，之所以爹爹會將這幾間鋪子交到我手中，是因為，太子殿下娶了個爐鼎做妾，波及二公子。母親……在府中屢屢做錯事，被爹爹奪走了中饋權，禁足在院子。」

「帝君給二妹和五皇子訂親，很快就會嫁人。」

「所以我，這個既不用嫁人，又好不容易修復了丹田的人，就隻好扛起這些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