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兒。」
面對鍾裕冷漠的眼神,司笙視線往旁一瞥,落到蘇秋兒身上。
蘇秋兒上前半步,小聲道:「食堂已經不提供早餐了,現在出去買來得及嗎?」
「我讓蕭逆給你帶過來。」司笙掏出手機,隨口問鍾裕,「你吃什麼?」
鍾裕沒客氣,報了一串名字,司笙一一記下,發給了蕭逆。
剛下地鐵的蕭逆:「……」
不到半個小時,蕭逆一手牽著喻立洋,一手拎著熱乎的早餐,再一次出現在劇組,吸引了來來往往不少的視線。
「司風眠呢?」
司笙讓蘇秋兒將早餐給鍾裕送過去,打量了這一大一小的二人,好奇地問了句跟蕭逆形影不離的另一位少年。
「先去實驗室了。」蕭逆輕描淡寫道,「說可以看戲的時候再叫他……什麼戲?」
「你要看嗎?」
「……」
蕭逆有點想走。
「你爺爺的獨門技藝。」
司笙優哉遊哉地說著,半蹲下身,摸了摸喻立洋的小臉蛋。
蕭逆站住了。
司笙問:「有信心嗎?」
「有!」
喻立洋眼睛清亮,斬釘截鐵地說著,肯定地點頭。
垂眸打量了喻立洋一眼,蕭逆心裡嘀咕著喻立洋不一定能搞懂現在的狀況。
司笙說:「笑。」
「呵、呵。」
喻立洋揚起唇角,乾巴巴地沖司笙笑了一下。
司笙嘆息,伸手揉了揉他粉嫩的小臉蛋,「算了,你盡量吧。按計劃行事。」
「好。」
喻立洋將僵硬的笑容一收,又恢復了小酷哥的狀態。
不過,小酷哥雖然笑得很僵硬,但耐不住天生底子好,長得就好看討人喜歡,往劇組裡一跑,小哥哥小姐姐們自覺湊上來哄他。
讓喻立洋去辦事,司笙站起身,拍拍手,打量了蕭逆幾眼,然後一歪頭。
蕭逆被她盯得直皺眉,內心警鈴大作。
司笙輕笑,「笑一個?」
「……」
蕭逆當做沒聽到,額角青筋一蹦,偏過頭,視線不再看她。
司笙嘶了一聲,搖了搖頭,心嘆喻立洋果然是學蕭逆的。
*
司笙要工作,就算不是直接開拍,也有很多準備工作,忙得不亦樂乎,沒時間管喻立洋。她也心大,反正喻立洋在劇組丟不了,把任務交給喻立洋後,就再也沒管過事。
作為多年的老父親,蕭逆酷酷地站在樹下,塞著耳機聽聽力,但時不時抬一下眼皮子,讓喻立洋處於他的視線範圍。
喻立洋其實沒做什麼,就是拿著一張圖紙和一張硬紙板,找了個比較顯眼的位置,按照圖紙在硬紙板上畫出各種圖案,然後剪下來進行拚湊。
他安安靜靜的,卻吸引了不少人。
「小朋友,你這是在玩什麼?」
喻立洋:「機關盒。」
「機關盒?這是新出來的玩具嗎?」
喻立洋:「學機關術。」
「哈?機關術這麼火了嗎?小朋友,你是報的興趣班嗎?」
喻立洋:「不是,是師父教的。」
「那你師父是誰呀?」
喻立洋:「師父說,要保密。」
……
一個上午還沒過去,喻立洋小朋友學習機關術的事,就在劇組裡傳開了。
因為《密室逃脫》的熱播,加上司笙的熱度居高不下,自上周六307酒店(上)播出後,現在網上還在討論「司笙、機關術」的話題,連帶蘇秋白和她背後的古機關術家族都有不少人議論。
劇組裡追《密室逃脫》的不在少數,加上還有司笙和蘇秋白兩個人在,討論「機關術」的次數非常頻繁,對這個詞也甚是敏感。
「司笙家的那個小朋友在研究機關術,你們知道嗎?」
「這麼小能研究得懂嗎?」
「我在旁邊看了半個小時,感覺這小孩挺厲害的,反正他拿尺子畫的那些東西,我一個都看不懂。」
「司笙不是會機關術嗎?小孩打小起培養,也很正常吧。不過,現在學機關術有用嗎?乾這行怕是飯都吃不了。聽說蘇秋白那個蘇家……反正就是這麼沒落了。什麼世家,讓他們研究個實用的東西,還不如現在的大學生呢。」
「以後可說不準。就因為《密室逃脫》這檔節目,現在機關術大火,民間的『密室逃脫』遊戲都有不少往『機關密室』發展了。網上那些魯班鎖、九連環啥的玩具都賣到脫銷。還有個事,我是聽朋友說的,研究機關術的圈子裡,一大把土豪,有花上百萬就為了買一個機關玩具的。」
「有錢人的世界是真的搞不懂。」
「其實應該有很多方面用到機關術吧,只是我們不了解,想象不到而已。」
……
拍戲的間隙裡,工作人員的議論聲,偶爾落到蘇秋白耳裡。
事實上,蘇秋白早就關注到喻立洋了,還在一旁不動聲色地觀察了幾分鐘,也正因此,有些心神不寧的。
「秋白?」
葉康的喊聲喚回蘇秋白的注意。
「啊。」
眼睛一眨,蘇秋白回過神,低頭去夾菜。
她問:「你剛剛在說什麼?」
「想什麼呢,這麼入神?」葉康笑問。
蘇秋白抿了下唇,垂下眼簾。
葉康沒有追問,而是道:「我來的時候,聽到有人在說你們劇組有個小朋友在學機關術的事。他是在跟司笙學嗎?」
「不知道。」
猛然提及司笙,蘇秋白表情有點微妙。
注意到蘇秋白的表情,葉康想到網上一些比較的言論,忽然問:「機關術這行我不太懂,但司笙肯定沒有你家的厲害吧?」
在葉康看來,司笙這樣只會投機取巧的,肯定沒法跟蘇家這種祖傳世家相提並論。他並非故意抬高蘇秋白,而是真心實意這麼認為的。
而網上那些「司笙在機關術上的早已肯定比蘇秋白高」「蘇秋白跟司笙不是一個檔次的」「蘇秋白被司笙秒殺」一類的言論,大抵都是司笙買的水軍帶節奏,或是司笙粉絲盲目閉眼吹,都不可信。
畢竟論粉絲數量,司笙高了蘇秋白十倍不止,什麼話還不都是司笙粉絲說了算。
「嗯。」蘇秋白微微頷首,輕擰眉頭,道,「最近司家——就是司笙的爺爺,請蘇家出山。我哥在跟他們家合作,司老爺子只是個學建築的,對機關術只是略懂皮毛。嚴格來說,算不上『世家』,只能是『愛好者』。」
葉康恍然,「難怪司笙也會機關術。」
蘇秋白沒吭聲。
她是不願意相信司笙在機關術上真的有什麼造詣的。
現在僅存的機關術家族就那麼幾個,五年一度的見面會上,蘇家年輕一輩碾壓所有家族,是當之無愧的現存第一機關術家族。
而,在那些機關術家族裡,壓根就不存在姓司的。
不管司笙從哪兒學的,亦或是自學的,總之都是野路子。這一行高深莫測,幾千年來多少前輩多少天才日夜鑽研才有所成就,司笙區區一個二十幾歲的女生,而且還雜七雜八的涉及各個行業,不可能有所成就。
「我看節目組跟司笙來往挺親密的,」葉康忽然說,「網上有一種聲音是,司笙為了立『無所不能』的人設,又看你因為機關術而吃香,所以想藉機橫插一腳,買通節目組的密室策劃,將其中兩期節目改成是她設計的。畢竟這一出又一出的,圈裡沒哪個有她這陣仗,太不現實了。」
「這個我不知道。」蘇秋白先撇開關係,然後又似是不經意地評價了一句,「她可能會一點,但會的不會太多。」
葉康「嗯」了一聲,看起來挺贊同蘇秋白的說法。
*
吃過飯後還有一段休息時間,葉康跟往常一樣幫蘇秋白對戲,工作人員們都習以為常。
「姐姐!」
忽的一個小小的身影跑過來,一路竄到蘇秋白腳邊,喊人的聲音奶聲奶氣的,聽得人耳朵都要化了。
蘇秋白一驚,低下頭來,一眼就看到個小孩,仰著頭,粉雕玉琢的惹人愛,一雙黑漆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對這樣的小孩兒,心再硬也難免會柔軟,蘇秋白眉目淡去幾分冷清,微垂著眼簾,俯下身問喻立洋,「怎麼了?」
「蘇小姐。」
有個工作人員跟上來,見到蘇秋白後笑了笑,指著喻立洋說:「這小孩在學機關術,說是要用硬紙板做一個什麼機關模型,說是師父布置的任務。但是剛卡了半天也繼續不了,又不敢去找他師父,我們就建議他來找你……可以幫一下忙嗎,不麻煩吧?」
喻立洋眨眨眼,繼續用稚嫩的奶音詢問:「姐姐,能教教我嗎?」
蘇秋白遲疑了一下。
旁邊的葉康放下劇本,看向蘇秋白,似乎挺希望蘇秋白同意的——
最近網上清一色說司笙碾壓蘇秋白的新聞讓葉康很不爽,在劇組裡也聽到將二人做比較的言論,葉康挺希望蘇秋白能答應,藉此機會讓他們見識一下蘇秋白的能力。
猶豫間周圍又多了幾個人,蘇秋白沒有辦法拒絕,隻得跟喻立洋道:「我看看。」
「謝謝姐姐!」
喻立洋露出歡喜神情,很快就將懷裡抱著的一堆東西都交給了蘇秋白。
圖紙、紙板、尺子、筆、剪刀……
跟幼兒園上手工課似的。
太兒戲了。
蘇秋白心裡評價著,卻將這些接過來,擺放在一旁的石桌上。
正值休息期間,有大批工作人員和演員閑的沒事做,又因為都聽說過「司笙和蘇秋白會機關術,疑似司笙徒弟的小孩兒在學機關術」的事,如今聽到「小孩兒請教蘇秋白機關術」的傳聞,都紛紛湊過來,不多時,周圍就圍了一圈的人。
閑了一個上午順帶將數獨玩了通關的蕭逆,本來想回實驗室睡個午覺,忽然見到這場面,就料到「好戲」該開始了。
於是給司風眠去了一條消息,不到十分鐘,司風眠就興緻勃勃地跑了過來。
「現在什麼情況?!」
司風眠眉飛色舞的,很是期待的樣子。
蕭逆的下巴朝附近最熱鬧的那一票人指了指。
見狀,司風眠抬目看去,見到圍在一起的一圈人,以及被圍在最中心的蘇秋白和喻立洋,眉頭不自覺地挑了挑。
他姐是說真的啊?
讓不到五歲的喻立洋去「打」蘇秋白……心可真大。
環顧一圈,沒見到司笙的身影,司風眠好奇地問:「姐呢?」
蕭逆道:「不知去哪兒避暑了。」
司風眠:「……」
真正的強者從不守著看結果。
*
漸漸聚集的人,無形中給蘇秋白增添了壓力,一點一點地匯聚著,令她頭皮發麻,連呼吸都變得壓抑起來。
夏日的午後尤為悶熱,沒有一絲的風,熱浪在空氣裡聚集,將人渾身包裹,豆大的汗珠遏製不住地滑落。
蘇秋白看著圖紙和硬紙板上的圖案,簡直難以想象這是一個給四五歲小孩的玩具。
!!!
故意找茬的吧?!
她遲遲沒有動靜。
「姐姐,你會嗎?」
就在這時,喻立洋抬起頭,揚起天真的臉龐,認真又疑惑地盯著蘇秋白,稚嫩的嗓音抑揚頓挫、清晰明了,落到在場每個人的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