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會嗎?」
童年無忌,喻立洋這麼一句問話,忽的讓原本沒感覺的圍觀群眾心裡起了疑。
圍觀群眾都是來吃瓜湊熱鬧的,對機關術一竅不通,見蘇秋白研究十來分鐘都沒動靜還覺得正常,畢竟在他們理念裡機關術本就是極其困難的,光是圖紙就生澀難懂。
想到《密室逃脫》這檔節目裡,蘇秋白開機關鎖花費時間一向很長。
至於司笙……
司笙的手法太另類了,他們很難進行具體的比較。
所以一開始,誰都沒覺得不對勁。
現在喻立洋一說,有些人回憶起喻立洋畫圖的速度,漸漸察覺到一點違和感。
——還是說,喻立洋畫的都太簡單了,留給蘇秋白的正好是最困難的,所以蘇秋白才需要慢慢研究?
蘇秋白看了喻立洋一眼,輕不可見地皺了下眉。
「小洋,你給姐姐一點時間。」
宋康蹲下身,伸手去拉喻立洋,卻被喻立洋下意識避開了,他的手停在半空,僵住。
喻立洋沒理宋康,繼續跟蘇秋白說:「那姐姐你慢慢想,我不急的。」
說著,他又走到一旁,爬上石凳,跪在上面,半個身子伏在石桌上,伸出手指指了指圖案,又指了指卡住的圖形,嘰裡呱啦地說了一通。
眾人:「……」小弟弟我們聽不懂。
蘇秋白:「……」聽懂了,但隻覺得不可思議。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喻立洋,下意識抿了抿唇角——真的有「天才」這一說嗎?
這小孩兒一點都不簡單。
「姐姐,我被卡在這裡了,這裡該用什麼方法銜接呢?」喻立洋眨巴著眼,似是天真無辜地朝蘇秋白詢問。
蘇秋白:「……我再看看。」
這天,越來越熱了。
*
司笙坐在保姆車裡,捧著用保溫杯裝的冰鎮酸梅湯,小口小口地喝著,瓶口還冒著絲絲的涼氣,舒適又愜意。
視野正好,透過車窗玻璃,正好可以看到不遠處的那一群人,偶爾還能覦見蘇秋白僵硬的神情。
蘇秋兒托著腮,欣賞著蘇秋白難看的表情,內心非常愉悅。
端詳片刻後,她扭頭問:「堂主,真的可以難倒蘇秋白嗎?」
「嗯。」司笙躺得舒舒服服的,拉著漫不經心地調子開了口,「她最多還有二十分鐘,這點時間,以她的水平能搞懂設計了個什麼不就不錯了。」
一個最簡單的機關鎖都要研究半天的,對這一行是真的沒有天賦。
就拿來糊弄一下外行人罷了。
蘇秋白估計自己心裡有底,所以先前全網拿她的機關術說事時,她從不正面回應,只是默默收著享受機關術帶來的熱度。
腦子是有的。
聽到司笙的評價,蘇秋兒沒太當回事——
畢竟司笙是單槍匹馬將蘇家機關城的機關各個擊破且毫髮無傷走出來的牛人。
以司笙的角度出發,基本所有研究機關術的人,在她這裡都是渣渣,不夠瞧的。
蘇秋兒問:「那她的水平怎麼樣?」
司笙簡單評價:「不如喻立洋。」
蘇秋兒:「……」這評價有點傷人,不過落到她耳裡,格外悅耳。
索性閑著也是閑著,而蘇秋白那邊的結果無需多看,司笙懶得多看一眼,喝著酸梅湯玩著數獨,過了好半晌後,才想到什麼。
她問:「你們蘇家人人都學機關術?」
「差不多吧。」
想到往事,蘇秋兒眸色一暗,點點頭。
「你沒學?」
「我沒天分。真的,我還挺喜歡機關術的,但研究不來,沒那腦子。」
蘇秋兒倒也坦然,「蘇家重視機關術傳承,並且以祖傳機關術為榮。所有蘇氏子弟,自打懂事起就得接觸機關術。十歲後有一場考核,是打開一個機關盒。打開了的就會重點培養,有專門的老師來教。沒打開的……比如我,就沒什麼用了。」
「……」
還真是夠傳統的。
不過,學這個確實需要天分,像易詩詞和附中校長,都屬於被天分淘汰的人。
司笙問:「蘇秋白過了?」
蘇秋兒點點頭,「嗯。」
司笙:「……」那你們這毫無意義的傳統可以廢了。
「我們這一代,過關的人不到十個,蘇秋白還算中上水平的。」蘇秋兒道,「最突出的是她哥——叫蘇秋朗,比我大三四歲吧。他20歲就學成出師了,有一腔熱血抱負,現在想跟司銘盛合作,似乎要將蘇家的機關術搬出來,打響名氣。」
司笙勾了勾唇,沒有說話。
就等著他們「打響名氣」呢。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司笙謹記易中正這一句勸告,但同樣的,她也喜歡用這一句話虐人。
區區蘇家……虐不死他們。
*
二十分鐘,蘇秋白一直在研究圖紙,拿著筆寫寫畫畫的,但沒有弄出一個結果來。
劇組陸續開始動工,圍觀群眾少了大半,只有少數幾個不死心的,想要待在原地等待一個答案,卻不曾想,直至有人來叫蘇秋白去拍戲,蘇秋白都沒給出一個建設性的意見。
也就是說,沒研究個什麼出來。
眾人紛紛搖頭,有些失望。
蘇秋白臉色微僵,不怎麼好看,放下紙和筆,拿著劇本站起身後,同喻立洋道:「我先去工作,有時間再給你研究。」
喻立洋似乎沒一點失望和不耐煩,聽到蘇秋白的話,還乖巧地點了點頭。
他說:「好的。姐姐辛苦了,我自己再研究一下。」
『自己再研究一下』。
這幾個字落到蘇秋白耳裡,格外的刺耳。
這麼難的機關,這小孩能研究個什麼出來?
心裡如此想著,蘇秋白卻一句話都沒多說,敷衍地點點頭後,就拿著劇本離開了。
——甚至都忘了跟宋康告別。
宋康等人皆是門外漢,見此情景,也不知如何去衡量蘇秋白的水平,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
一個小孩研究的機關圖紙,真的有那麼難嗎?
*
閑言碎語,只要在有人的地方,一向都不缺。
蘇秋白輔導小孩機關術,結果自己沒研究個什麼出來的事,轉眼就在劇組裡傳開了,偶爾的,能聽到工作人員的議論。
「聽說蘇秋白給小孩研究機關模型,研究半個小時也沒研究出個結果來?」
「不懂。是那個機關模型太難了,還是蘇秋白水平不夠?」
「說不清楚。我全程旁觀的。以前覺得蘇秋白好神秘、好女神,一個字就是『牛』。但是今天……難說,感覺神秘光環被摘了。」
「我也有這種感覺。」
「人家雖然是機關術家族的傳人,但自己又沒吹噓過自己機關術有多厲害吧。看她的是笛簫,估計還是以音樂為主吧。」
「倒也是。不過畢竟是傳人誒……有點小失望。」
「神秘世家的光環啊,哎。」
……
這些閑言碎語落到蘇秋白耳裡,不是特別過分,但也跟刺兒一樣,一下一下地往蘇秋白心裡扎,非常不舒服。
但是,跟這樣的人,不能當面較勁。
蘇秋白只能默默受著。
因心裡裝著事,蘇秋白心不在焉的,演戲也不在狀態。
許是天氣過於燥熱,加上她頻繁失誤,脾氣再好的廖釗也沒忍住,舉著喇叭向蘇秋白說了幾句狠話,一度讓蘇秋白窘得沒臉見人,結果表演反而越來越差,沒一點好轉。
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到傍晚——
蘇秋白結束下午最後一場戲,鬆了口氣,心態終於調整好了一點兒。
然而,她剛收拾東西打算離開,就見到有幾個工作人員圍上喻立洋,其中一人手裡拿著個硬紙板做的機關模型,神情頗為興奮。
「小洋,這是你自己做出來的?」
「原來照著圖紙能做出一個機關盒出來!這也太炫了吧!」
「我看著他做的。下午自己研究了一個小時,難題好像就攻破了,之後一直在剪圖案,拚湊到這會兒才算完成。」
「哈,小洋這麼厲害?」
「我還以為有多難呢。」
「小孩兒可以自己完成啊?蘇秋白不是都研究了半個小時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