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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骷髏幻戲圖》38|應許之地(完)
兩人四目相對,在良久的沉默之後,李穌道:「我如果說是宋輕羅打的,你信嗎?」

林半夏:「……」

「好吧,是我打的。」李穌放棄了,「你信我,當時絕對不是為了公報私仇,這種時候,疼痛可以讓你從那種狀態裡抽離出來——我很有經驗,絕對不是為了公報私仇。」

林半夏陷入沉思。

如果是之前,李穌大概還意識不到林半夏的這種表情意味著什麼,但是經過之前的那些事,他已經非常清楚林半夏這傢夥表面看著白白嫩嫩,裡面切開可能真的是黑的,於是掙扎著:「不然你打回來吧?」

林半夏:「我不打人。」

「那……」李穌正想說那你要怎麼辦你說吧,卻突然想起了林半夏的軟肋,他扔掉了手裡的木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從地上站起來,把手伸到了衣服口袋裡掏了一會兒。

林半夏正在想他要掏什麼,便看到李穌掏出一個小巧的本子,然後大筆一揮,在本質上籤下了一個數字後,撕了一頁遞給林半夏。

林半夏莫名其妙:「這什麼啊?」他接過來,看到上面寫著XX銀行,現金支票的字樣。

「封口費!」李穌右手摟住了林半夏的脖頸,湊過去低聲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林半夏還是第一次看到支票這種東西,覺得有些新奇,拿在手裡看著。

「交易達成嗎?」李穌問。

林半夏想了想,道:「行吧。」把支票揣到了口袋裡,他是第一次瞧見這東西,也沒打算去換錢,就當做個紀念品了。

搞定了林半夏,李穌大大的鬆了口氣,蹲下來繼續開開心心的戳他的螞蟻。就在此時,李鄴從屋子裡出來了,手裡拿著李穌的口罩和墨鏡,順手遞給了地上的李穌。李穌倒像是習慣了,接過來時頭也沒回,李鄴壓根無所謂,他朝著林半夏點頭示意了一下,又轉身進去了。李穌把墨鏡和口罩戴上,地上的螞蟻再次遭殃。

「你不高興嗎?」林半夏問他。

「還行吧。」李穌說。

「到底怎麼了?」林半夏有點迷惑。

李穌扭頭看了林半夏一眼,他說:「你猜我怎麼把那條隊員死亡的錄像發出去的?」

林半夏這才想起,他們來到這裡的原因,是李穌發了一條視頻出去,被外面的人接收,才有了接下來的故事。但從頭到尾,李穌都沒有解釋過,那條視頻到底是怎麼發出去的。

「你不好奇嗎?」李穌問。

「好奇啊。」林半夏道。

「他就不好奇,一點都不好奇。」地上螞蟻因為一根木棍四處慌亂的爬動,李穌用木棍阻攔者它們的去路,看著它們驚慌失措的模樣,扯了扯嘴角,「從坐上車到這裡,他一句話都沒和我說。」

林半夏:「……」

「也沒問怎麼了。」李穌說。

林半夏舔了舔嘴唇,想安慰李穌幾句,但顯然,無論他說什麼都有點蒼白,因為就算是普通朋友,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也肯定會關心一下對方。林半夏又想起了在那個地方,李穌幻想出來許多個李鄴,依照規則,李鄴顯然是李穌內心最渴望之事的一部分,不然不可能會出現。

「算了。」李穌有點泄氣,「其實我是利用漏洞把那個視頻發出去的,只是一種嘗試,沒想到真的成功了。」

「你怎麼嘗試的?」林半夏問。

李穌笑道:「我對它說,麻煩讓我發個視頻出去,把真的李鄴勾引過來吧。」

林半夏:「……」

「嘿,它還真的實現了。」李穌說露出狡黠之色,「可惜後來就不管用了,大概發現人類全是群騙子吧。」他說完這話,沖著林半夏擺擺手,示意他進去喝酒,說自己打算去周圍轉轉,找點年輕的螞蟻再戳上一戳。

林半夏哭笑不得,只能看著他走了,返身進酒館的時候,忽的想起了剛才李穌說的話。他想,李穌應該也不算騙子吧,大約是因為視頻真的發出去之後,他內心的期望就變了味道,變成了擔憂和恐懼——那一刻開始,他就不再期望李鄴到自己的身邊了。

當然,這些事都是林半夏自己想的,也不知道是對是錯,他回到了酒館裡,看見李鄴還在慢條斯理的喝酒,謝爾蓋卻已經倒下了。謝爾蓋趴在桌子上,嘴裡喃喃的念叨著一個同樣的位元組,林半夏不懂俄語,朝著他投去了疑惑的眼神。

「伊蓮娜。」旁邊的李鄴開了口,「他在喊伊蓮娜的名字。」

林半夏啞然失笑,有點難過又有些心酸。

幾人又喝了一會兒,大概又喝了一瓶多,林半夏徹底不行了,腦袋昏昏沉沉的,趴在桌子上渾身軟綿綿的。

「還喝嗎?」李鄴問他。

林半夏搖搖頭,示意自己不行了,他醋了蹙眉,用最後的理智道了句:「你在生李穌的氣嗎?」

李鄴面無表情的看著林半夏,沒應聲。

「你不該生他的氣。」林半夏說,「他很難過。」

良久的沉默,李鄴那雙綠色的眼睛像一塊冰冷又清澈的琥珀,。沒什麼情緒,他靜靜的凝視著林半夏,似乎想要從林半夏的臉上看出什麼。林半夏毫不退縮的同他對視,兩人四目相對,最後還是李鄴先移開了目光,他抬起手腕看了眼表,道:「走吧,宋輕羅差不多也該回來了。」

林半夏說好。

謝爾蓋徹底喝趴下了,李鄴攙扶著他,幾人從路邊攔下一輛出租,回到了之前住的民宿裡,林半夏一進屋子,就看到了坐在客廳裡的宋輕羅,宋輕羅換了身衣裳,靜靜的坐在沙發上,什麼也沒做,像是在發獃。

「我們回來了。」林半夏大聲道,「你幹嘛去了?」

「去喝酒了?」宋輕羅說,不問也該清楚,因為幾人的身上,都透著濃濃的酒氣,謝爾蓋被李鄴攙扶著,還在鬧騰。

「是啊,第一輪,第一輪,休息一會兒,咱們晚上再去喝點。」李穌笑眯眯道,「怎麼樣,那東西能封存嗎?」

宋輕羅搖頭。

屋內的氣氛一下子安靜下來,李穌臉色微變:「那怎麼辦?這個東西要做應力釋放……恐怕……」

宋輕羅說:「他們正在進行應力釋放的地點選址。」

應力釋放的概念之前宋輕羅解釋過了,如果一定要用通俗易懂的話來再翻譯一遍,就是你要把一塊石頭放進木盒子裡,但是石頭被火燒的滾燙,所以你必須找個地方或者用什麼方法,將石頭放涼了,才能成功的裝入木盒,不然就有可能會出現其他更嚴重的後果。

李穌非常的煩躁:「釋放失敗的結果考慮了嗎?」

「正在做計算。」宋輕羅道,「具體的數據,之後才能拿到,不過,和我們也沒什麼關係了。」

「為什麼沒關係?」林半夏有些不解,「這不是我們封存的東西嗎?」

「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部門。」李穌說,「這只是一次合作而已——所以這東西目前已經被他們接手了,具體是個什麼情況,只有他們內部清楚。」

林半夏說:「還能這樣?」

李穌攤手:「就是這樣,算了,不想了,還是去休息一會兒,等著晚上喝酒吧。」他哼著歌兒,隨便進了個臥室,睡覺去了。

李鄴安頓好了謝爾蓋,也去休息了,客廳裡只剩下林半夏和宋輕羅。

宋輕羅抬眸看著林半夏,聲音依舊如羽毛一樣輕,他說:「不去休息?」

「那個……之前人多,沒好問。」林半夏躊躇的說,「你的胸口,沒事嗎?」

宋輕羅道:「沒事。」

林半夏抿了抿唇,卻沒有動。

宋輕羅明白了他的意思,思量片刻,輕聲道:「你……想看看嗎?」

林半夏說:「可以嗎?」

宋輕羅點點頭,接著他脫掉了外套,接著解開了上衣襯衫的扣子,露出了胸膛和腰腹。只見他的腹部之上,有一條猙獰的已經結痂的傷口,看起來非常的疼,雖然已經縫合過,可居然沒有包紮,就這麼裸/露在外面。林半夏倒吸一口涼氣,他湊過去,小心的用指尖輕輕的碰了碰傷口的周圍,宋輕羅雖然沒有吭聲,但林半夏明顯的感覺到,宋輕羅的身體微微的僵硬了一下,想來還是很疼的。

「疼吧?」林半夏有點心疼,「怎麼不包起來,這樣穿衣服的時候會不會碰到。」

「還好。」宋輕羅半垂眼眸,「有些癢。」

林半夏仰起臉,眉頭耷拉著,像個可憐兮兮、手足無措的小孩,:「能好起來嗎?多久才能徹底好?」

宋輕羅看著他的臉,不知為何又想揉一下林半夏那看起來很柔軟的棕色髮絲,於是他順應心意的就這麼做了,漫不經心的由著林半夏的髮絲滑過自己的指縫,帶來了幾絲癢意,這癢意順著指縫往心裡滑,連帶著心尖也顫抖了一下,他聲音很淡,和平日裡並無二致:「會好的,大概一兩個月,不用擔心。」

林半夏渾然不覺宋輕羅的動作有什麼不對,他其實覺得被人整理頭髮挺舒服的,大約就像倉鼠喜歡被順毛一樣,他歪了歪被酒精麻痹渾渾噩噩的腦袋,樂了起來:「這麼快呀,那可真是太好了。」

「困了嗎?去睡吧。」宋輕羅嗅到了他身上的濃濃的酒味。

昨晚沒怎麼休息,一下車就被李穌拉去喝了那麼多的酒,林半夏這會兒的確已經困了,他腦袋有點遲鈍,聽見宋輕羅說會好,心情馬上燦爛了不少,笑眯眯的半蹲下地上,幫宋輕羅一個扣子一個扣子的扣好了襯衫,又拍拍宋輕羅的肩膀:「同志辛苦啦。」

宋輕羅:「……」

「我去睡覺了,晚上見。」林半夏站起來,哈欠連天的進了臥室,幾乎倒在床上同時陷入了深眠。

這一覺他睡的很踏實,從頭到尾連個夢都沒有做,醒來時神清氣爽,居然沒有通常宿醉之後的頭痛。林半夏爬起來,打算去早點水喝,卻看見幾人全都醒了,全坐在客廳裡看俄羅斯的電視劇,也不知道看不得看懂。

李穌見到他醒了,忙道:「半夏,你終於起來了,我們出去找點吃的吧?」

林半夏說:「好啊,現在就去?」

「走走走。」李穌說,「好不容易來趟俄羅斯,牛排和海鮮肯定得嘗嘗的——我快餓死了,快來。」

於是幾人換了衣裳,出門去了。

天黑下來後,街道冷清了不少,酒館裡面還是熱鬧的,謝爾蓋對附近好像很了解,說這家的牛排味道很好,於是一行人便走了進去。

林半夏以為他們是來吃飯的,結果剛坐下,李穌又點了伏爾加,林半夏正在想他怎麼又能喝酒,才發現李鄴居然不在,也怪李鄴平日裡不愛說話,他到現在才發現他們少了個人。

「李鄴去哪兒了?」林半夏問。

「管他那麼多幹嘛。」李穌滿不在乎。

林半夏看向宋輕羅:「你不勸勸他啊?」

宋輕羅神情和語氣一樣平淡,他說:「你讓他喝。」

林半夏語塞。

李穌笑嘻嘻的,把杯子上半杯福特加又往裡面加了二分之一的冰水,就這麼連著灌了三杯。喝完三杯,李穌的臉上就浮起了不正常的嫣紅,他說著自己餓了,食物卻只是敷衍的吃了幾口,又開始繼續喝酒了。喜歡喝酒的謝爾蓋立馬和李穌對上了電波,在酒精的催化下來,兩人很快稱兄道弟起來,摟對方的肩膀,你一杯我一杯,看的林半夏目瞪口呆。

宋輕羅顯然早已習慣李穌這模樣,坐在旁邊用刀叉姿態優雅的吃著牛排,似乎沒什麼興趣喝酒。

「他就是個酒鬼。」宋輕羅見林半夏一臉愕然,冷淡的解釋,「在李鄴成年之前,都這個樣子。」

「李鄴成年之後呢?」林半夏道,「他突然醒悟了?」

「不。」宋輕羅無情道,「他打不過李鄴了,喝酒就要挨打——被揍了幾次,放棄了。」

林半夏:「……」這和他想的幸福場景好像差的有點大啊,怎麼感覺充滿了現實的殘酷氣息。

晚上的酒館,熱鬧了許多,昏暗的燈光下,人們盡情的豪飲。謝爾蓋點的牛排實在太大塊,林半夏勉勉強強的塞進了肚子裡,感覺食物已經到了喉嚨口,連口水都不敢再喝。

宋輕羅倒是遊刃有餘,吃完了牛排之後,也開始喝酒。

林半夏道:「你胸口的傷沒事嗎?」

「沒事。」宋輕羅遞給他一杯,「不來一杯?」

林半夏搖頭:「喝不下了,再喝就吐了……」

宋輕羅久違的露出一個笑容。

空氣裡瀰漫著酒的氣息,並不讓人覺得討厭,反倒是給了人一種虛幻的溫暖,空掉的酒瓶漸漸擺滿了整張桌子,李穌眼中的清明漸漸退去,和謝爾蓋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宋輕羅也不管他們兩個,坐在旁邊和林半夏聊天吃東西,竟然十分和諧。

李鄴不在,林半夏算是見識到了李穌那誇張的酒量,他們從晚上九點喝到了凌晨三點,直到酒館打烊了,幾個人才醉醺醺的往回走。回去的路上,林半夏見到了好幾個倒在路邊的酒鬼,看起來在這裡喝的酩酊大醉,已經是常態。

林半夏和宋輕羅走後頭,看見李穌和謝爾蓋兩個人在前面搖搖晃晃,然而他們在路過一群充滿了酒氣的小年輕時,謝爾蓋似乎和其中一人的身體撞了一下。

如果沒喝醉,這估計最差也就是互相瞪一眼,可是對於喝醉了的人來說,這一下,簡直就像是引爆了炸彈的引線。

林半夏走在後頭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一群人打在了一起。

「打起來了!!」林半夏剛叫完,扭過頭,看見宋輕羅慢悠悠的挽起了袖子。

林半夏瞬間傻眼了。

宋輕羅看了他一眼:「你去嗎?」

林半夏:「去……吧……」

於是他就去了。

小年輕六七個人,完全不是他們的對手,謝爾蓋和李穌同他們算是打的有來有回,等宋輕羅和林半夏加入戰場,情形就一邊倒了。林半夏不但是第一次出國,還是第一次在國外和人打架,有點放不開,倒是李穌,一拳一個小朋友,那狠辣的模樣,和他精緻的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至於宋輕羅,就更別提了,他其實不是在打人,而是在防止李穌被人揍,這一場下來,李穌和謝爾蓋完勝,地上躺了一片。

四人這才停下,互相看了看,全都哈哈大笑起來,李穌正樂呵呢,聽到街角傳來一聲吼叫,幾人扭頭看去,竟是看到了穿著警服的警察,於是趕緊轉身就跑。

一路沒敢歇氣,四人跑回了家裡,李穌拍拍林半夏的肩膀,說這就是最正宗的俄羅斯的夜晚。

林半夏小聲道:「最正宗在你身後呢。」

李穌說:「啊?」

李鄴冷冷的聲音傳來:「你喝酒了?」

李鄴燦爛的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他僵硬的轉過頭,看到了眯著眼睛,神情不妙的李鄴,用拇指和食指謹慎的比出一段距離:「就那麼一小杯。」

李鄴說:「多少?」

李穌:「三杯。」

李鄴:「多少?」

李穌:「……三瓶。」

李鄴沒說話,伸手把李穌拎了起來,像拎一袋米那樣把他拎走了。謝爾蓋在旁邊茫然四望,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宋輕羅則很是冷靜的對著林半夏道了句:「不管他們兩個,我們去睡覺。」

於是他們三個便心大的去睡覺了——至於李穌怎麼樣了,李鄴總不能把他弄死吧,林半夏如此想,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希望李穌在自己的支票兌現前,都好好的活著。

林半夏痛痛快快的睡了一覺,第二天醒來,瞧見李穌已經回來,坐在客廳沙發上一副已經死了的表情,李鄴在旁邊用俄語打電話,聽起來像是在和人爭辯什麼。

「早上好。」林半夏打了個招呼。

「早上好。」李穌抬起了眼皮。

「後天上午回國內。」宋輕羅也正巧出來,見到林半夏道了句,「有什麼想買的可以今天買。」

林半夏誠懇道:「沒錢,買不起。」

宋輕羅說:「報酬應該過兩天才會到帳,要不要我先借你一點。」

林半夏奇道:「你有錢可以借我?」

宋輕羅冷靜的表示:「現在有,過兩天就不一定了。」

「你的錢呢?」林半夏覺得這件事比那些異端之物要讓人不解多了,按理說宋輕羅做了這麼多年危險的工作,再怎麼樣也該是身價千萬,但他為何過的如此拮據??這簡直讓人想不明白。

誰知林半夏一問出口,李穌就忍不住笑了起來,直到被宋輕羅不鹹不淡的瞪了一眼,他才勉強息聲,給嘴巴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

「買東西了。」宋輕羅給了不算答案的答案。

「買東西?買什麼東西?」林半夏更奇怪,「什麼能這麼貴,也沒看見你有房子啊。」

李穌憋笑憋的滿臉通紅,一副迫不及待馬上就要開始講故事的表情。

宋輕羅陰陰的撇了他一眼,沒有回答林半夏的問題,突然溫聲道:「不是三瓶,是十三瓶。」

李穌:「……」

坐在旁邊的李鄴掀起眼皮瞅了李穌一眼,李穌臉上的紅色馬上褪去,變的慘白慘白的,簡直像川劇變臉似得,他訥訥的笑著,卑微的解釋:「我昨天真沒有喝十三瓶,宋輕羅開玩笑呢,大家都知道他最喜歡開玩笑了。」

宋輕羅:「呵。」

李穌咬碎的牙往肚子裡咽,心想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林半夏也好,宋輕羅也把,都他媽是記仇的王八蛋。

結果到最後,林半夏都沒能知道宋輕羅到底買了什麼。

三天后,分別的時刻終於要來臨了,謝爾蓋親自來機場送他們到了安檢門口,一個一米八幾,比熊還要壯實的男人抱著林半夏哭成了個淚人兒,林半夏渾身僵硬,承受周遭怪異的目光,簡直像個被黑熊摟住蹭癢的小樹,渾身上下都寫滿了無助,最慘的是根本掙脫不開。李穌和李鄴都沒有要幫他的意思,就在旁邊看熱鬧,最後還是宋輕羅受不了了,伸手抓住了謝爾蓋的衣領,把一百多斤的謝爾蓋硬生生的拎了起來,然後用英語毫不留情的說了聲走開,才救出了快要被抱的斷氣的林半夏。

慘遭驅逐的謝爾蓋繼續嚎啕大哭,委屈的像個兩百斤的孩子。林半夏看著自己被他淚水濕透的上衣哭笑不得,只能讓李穌告訴他,歡迎謝爾蓋來中國玩,但是請不要再哭了——李穌對著謝爾蓋嘰裡呱啦講了一通,誰知謝爾蓋哭的更傷心,還時不時看向林半夏,簡直搞的林半夏頭皮發麻,兩股戰戰,幾欲先走。

眼看著謝爾蓋打算進行第二輪熊抱,求生欲極強的林半夏趕緊衝進了安檢,站在安全的地方,遙遙的沖他揮了揮手。李穌在旁邊幸災樂禍,笑的前俯後仰。好不容易終於上了飛機,李穌借著宋輕羅去上廁所的功夫,悄咪咪的給林半夏講了為什麼宋輕羅缺錢的原因。

李穌說宋輕羅沉迷古玩,經常去逛古玩市場,古玩市場這種東西嘛,全靠的是自己的眼力,可偏偏宋輕羅對此一竅不通。其中有個最讓人津津樂道的例子,是宋輕羅花了巨資買了一塊漂亮的玉佩,那塊玉佩晶瑩剔透,是個缺了一塊的蘋果,賣家聲稱,這是明朝的好貨,價格可以談,但低不到哪裡去。宋輕羅一通操作,成功的拿下了自己心儀之物。

這本來沒什麼,直到他第二個月,拿著自己的工資換了個新款的蘋果手機,看看自己手機後頭的標誌,再看看玉佩,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此時為時已晚,賣家已經跑路了。

「後來呢??」林半夏覺得自己像是在聽什麼胡編亂造的故事,然而由於太過荒謬,又反而顯得有幾分真實。

「後來?後來啊,他報了警,因為涉案金額巨大,所以成功的追回了。但是這事情,還是在他當時的圈子的裡,一時間傳為佳話,所有人都知道有一個土豪畫了幾十萬買了一塊明朝時期的蘋果,大家紛紛表示想認識一下這位土豪,還有很多古董希望土豪賞眼……」李穌說到這裡,再次哈哈笑了起來,笑的眼淚橫飛,「這事兒本來是要上社會新聞的,最後還是上面攔下來了,怕刺激到他,那片區的警察算是認識他了——這是影響最大一件事,還有其他的事情不勝枚舉,古董這東西啊,也有行規,你賣貨的時候看走了眼,通常都是認栽的,除非坑人坑的太明顯,才會讓買東西的人惱羞成怒,直接報警。」

林半夏也想笑,又覺得好像笑出來對宋輕羅太殘忍,於是硬生生的憋了回去,說:「那他為什麼要買那麼多古董?」

「不知道,可能就是個人愛好吧。」李穌搖頭,「這種個人愛好的事,誰也不好攔著,不過也因為這個,他經濟情況確實不太樂觀……」

林半夏恍然大悟,覺得這個困擾他許久的謎團總算是被解開了。不過解開的同時,又產生了新的迷惑——宋輕羅買那麼多的古董做什麼?難道只是愛好?可是總不至於為了愛好,連飯都吃不起吧。

當然,這事兒也就是林半夏在腦子裡過了一圈,沒敢問出來,畢竟看剛才宋輕羅那反應,就這麼問了指不定他要惱羞成怒呢。

過了一會兒,宋輕羅回來了,李穌已經恢復了正常的表情,一臉正經的和林半夏討論這次任務的薪酬。林半夏以為會和上次一樣也是十幾萬,誰知李穌搖搖手指頭,笑眯眯道:「的確是十幾萬,但是不是人民幣——是美元。」

林半夏楞了一下,立馬開始換算匯率,現在的匯率大概是6.9,十幾萬美元的話……那豈不是接近百萬了??

「真的嗎??」林半夏驚喜道,「那我豈不是可以從那裡搬出來了。」

他說完這話,又自顧自的笑起來:「開個玩笑,這麼貴的房子,我怎麼捨得不要了,而且又賣不出去……」

李穌說:「有了錢,想去幹嘛呢?」

林半夏想了一會兒:「可能會找時間回家一趟吧。」

「是啊,得回家。」李穌說,「這叫衣錦還鄉。」

林半夏聞言笑了笑,沒有接話。幾個小時後,林半夏成功到達國內,這一次,他給季樂水帶了不少禮物回來,本來他是想帶肉腸的,可惜李穌說海關過不了,於是只能作罷,帶了些酒心巧克力之類的糖果,也算是盡了朋友的職責。

到了機場,他們各自散去,李鄴和李穌開著停在機場的車走了,林半夏和宋輕羅上了公交——多麼令人感到悲傷的故事。

林半高興的給季樂水打了個電話,告之他自己回來了,季樂水還在上班,約林半夏晚上一起吃一頓好的,順便聊聊旅遊見聞。

林半夏笑著說好。

回去的車上,林半夏接了個電話,他嗯嗯啊啊的隨口應了幾聲,就隨手把電話掛了。宋輕羅卻神情有些奇怪,問他電話是誰打來的。

「忘了。」林半夏有點茫然,「有點,記不太清楚。」這宋輕羅不問還好,一問,林半夏就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些不對勁,明明是剛掛掉的電話,可他硬是想不起來誰打來的,翻看通話記錄,也只是個陌生的號碼,並沒有標註姓名。

「可能是個騷擾電話吧。」林半夏想了想,覺得這事兒沒什麼大不了的,「這種事情很正常的。」

宋輕羅猶豫了一下,輕聲道:「你小時候,是在哪裡長大的?」

「A城。」林半夏回答,「一個鄉下小地方,到處都是水田,我經常下水摸魚,那時候窮,經常吃不起了飯,就指望自己多摸幾條小魚,去後山烤了墊墊肚子,現在想起來那味道,倒是有點懷念……」他打了個哈欠,顯出幾分疲憊之色,「自從讀大學離開那裡後,就沒有回去過了。」

宋輕羅說:「是遇到了什麼事嗎?」

林半夏搖搖道:「也沒遇到什麼事,就是單純的不想回去了。」他覺得鼻子有點癢,撓了兩下,「可能工作太忙吧,沒什麼時間回去,以後再說吧。」

宋輕羅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了聲:「睡吧。」他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向林半夏的眼神,變得意味深長。

夏天快到了,又是一個下河捉魚的好時節,不知道家鄉的那條河,還像以前那麼清澈嗎,林半夏睡著前如此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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