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爾退後了一步,警惕地看著唐棋萱。
「夫人說笑了……這話要是被幫主聽見,麻煩可就大了。」少年彬彬有禮,像是一隻警惕的小狐狸一樣。
唐棋萱頓時笑了開來,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不錯,沒有辜負郝笑笑的教導。」
若是希爾直接承認了,唐棋萱才更會看不起這個少年,一點警惕性都沒有。
而希爾卻並沒有立即相信唐棋萱,這份心智,就已經很讓人刮目相看了。
「我真的是!」唐棋萱看著少年戒備的臉,無奈道,「你奶奶現如今沒死,在國內治療。」
希爾一驚,這才看向唐棋萱,眼中的敵意少了許多。
「那你剛才還對……」希爾看著唐棋萱,還是有些戒備。
唐棋萱點了點對方的額頭。
「你是不是傻,誰知道那房間裡有沒有除了攝像頭以外的東西。我若是貿然說出來,才真的是找死。」
希爾一愣,頓時臉一紅。
唐棋萱能夠在這個時候來,對於希爾來說,無疑解放了很大的壓力。
而且,這個女人現如今還頂著幫主夫人的名頭,許多事情做起來,自然也會方便許多。
「現如今的情況對我們並不是很樂觀,弟弟,你要做好準備!」唐棋萱沒說什麼,只是拍了拍希爾的肩膀。
希爾看著唐棋萱,不知道怎麼臉先紅了。
「怎麼還這麼害羞啊?那我們就算是認識了?」唐棋萱大大方方拍了拍小男孩的腦袋。
希爾臉一紅,倒是沒有說什麼。
唐棋萱這一次一直意猶未盡地逛到天黑,這才回了家。
一回去,便看見奧古斯丁正在看著什麼。
奧古斯丁飛速關掉了電視屏幕,但是唐棋萱還是認出來了,這是自己與郝笑笑在那間房間的時候。
「逛得怎麼樣?」奧古斯丁笑看著唐棋萱。
唐棋萱嬌嗔著湊了過去,笑道,「沒什麼,你看什麼呢?」
奧古斯丁笑了笑,「郝笑笑那邊你去過了?」
唐棋萱一愣,隨即有些尷尬,點了點頭。
「那東西……我無能為力,因此我們現在還不能動郝笑笑。」
奧古斯丁笑了笑。
他到底還是不放心唐棋萱。
唐棋萱不動聲色,只是對了對手指,「我……我氣不過,這才打了她,會不會……壞你的事?」
奧古斯丁微愣,這才確定了唐棋萱並沒有撒謊。
「沒事的。」奧古斯丁撫了撫對方的頭髮。
唐棋萱嬌笑了一聲,「逛了一天,都累死了,我先去洗澡。」
奧古斯丁點頭。
浴室中的水流聲不斷響起,奧古斯丁看著屋內的視頻監控,又聽著二人的錄音,確定沒有什麼問題之後,這才微微放下心來。
是夜,唐棋萱像一隻貓一樣窩在奧古斯丁懷中,眼睛嬌俏地看著對方。
奧古斯丁臉上仍然戴著面具。
唐棋萱眼神晶亮,撫摸著對方的臉,「奧古斯丁……讓我看看你的臉……」
奧古斯丁身體一僵,製止了唐棋萱的手。
「棋萱……我……」
唐棋萱微微一愣,才低聲道,「當時聽聞你在九峰山上的消息之後,我的心差點跟著死了……」
「我一度強迫自己忘掉你,過著自己的生活,卻發現你這個傢夥,已經在我的記憶裡根深蒂固了……」
「奧古斯丁,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愛你。」
唐棋萱深情地看著奧古斯丁,奧古斯丁心頭微動,終於顫抖著摘下了面具。
那張曾經讓造物主為之偏愛的臉,現如今猙獰的傷疤遍佈,美的破碎而驚心。
唐棋萱顫抖著,最終還是撫上了對方的臉。
擁吻纏綿之間,唐棋萱的心與自己的手指一樣冷。
第二天,奧古斯丁走的很早,唐棋萱起來的時候,奧古斯丁已經不見了。
只有女傭起來伺候她梳洗。
「幫主去哪兒了?」唐棋萱瞥了一眼這女傭。
女傭一愣,這才低聲道,「幫主說,幫派內部出了姦細……現在正在查呢!」
唐棋萱一愣。
自己與郝笑笑昨天的對話,難道被對方發現了?
希爾?!
唐棋萱來不及思考直接披著外套出了門。
附近一個廢舊的倉庫內,奧古斯丁坐在椅子上,看著那被綁在柱子上遍體鱗傷的維諾。
打火機的聲音響起,奧古斯丁點燃了一支雪茄,眯著眼看著維諾。
維諾已經奄奄一息,滿臉鮮血,下巴已經被卸掉,他幾乎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維諾,我可沒有允許你關掉郝笑笑房間的監控。」奧古斯丁語氣淡淡,「自作主張?嗯?」
奧古斯丁聲音很輕,但是聽在維諾的耳朵裡,卻像是催命一般。
維諾搖著頭,露出了絕望的眼神。
「諾德,了結了吧。」奧古斯丁輕描淡寫道。
身後,諾德也有些不忍,但是,幫主的命令一向是不能違背的。
一聲沉悶的槍響之間,一個生命就此結束。
奧古斯丁站起來,看著一眼身後幾乎被嚇呆了的希爾,勾了勾唇。
「害怕了?」
希爾眼神獃滯而迷惘,好半晌,才點了點頭。
奧古斯丁嗤笑了一聲,「習慣就好了!」
希爾頓時如墜冰窟。
正在門口的唐棋萱聽到門內的那一聲槍響,腿腳一軟,幾乎站不住,勉強扶住了牆。
大門驟然打開,希爾跟著奧古斯丁出來。
唐棋萱微微一愣,很快恢復了正常。
奧古斯丁看見唐棋萱也是一愣,「夫人怎麼來了?」
身後的屬下有些尷尬,「夫人……夫人自己闖進來的!」
唐棋萱臉色很不好,看著奧古斯丁,等待看到了身後完好無損的希爾的時候,呼吸才稍微平復了些。
奧古斯丁皺眉,咳了一聲,「棋萱,你聽我解釋……」
唐棋萱卻只是默默抽開了手。
「你還是不相信我,對嗎?」
「不是的……」
「我只知道,這個人只是出於好意幫我做了一件事情,你就……殺了他,你不信我,是麽?」唐棋萱目光銳利,盯著奧古斯丁。
奧古斯丁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有說。
唐棋萱沉默著站在原地,最終遞給奧古斯丁一個小小的錄音筆。
「這是我那天進屋與郝笑笑對話的全部錄音,我知道……你沒那麼相信我。」唐棋萱的聲音很輕,像是秋風中瑟瑟凋零的落葉一般。
她的最後一點心火,也應聲而滅。
「希爾!我們走!」唐棋萱深吸了一口氣,轉頭不去看奧古斯丁。
身後的希爾不明所以,看著二人,不知道該作何解釋。
奧古斯丁愣在原地,手中的錄音筆突然變得沉甸甸的。
「希爾,去追上夫人,好好照顧她……」奧古斯丁突然有些後悔。
希爾一愣,如蒙大赦地跑了。
奧古斯丁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打開了那支錄音筆。
「啪——」
一個響亮的巴掌聲之後,便是唐棋萱的聲音。
「你們先出去,我與這位郝小姐,有話要說。」
隨後是一陣關門的聲音,還是希爾出去的聲音。
「這小子倒是上道兒。」
「最近過的怎麼樣?」
「你說呢?自然是要多好有多好,以後還會更好!」
奧古斯丁攥著錄音筆,聽完了全部的錄音,眼中驟然閃過一絲後悔。
唐棋萱也用自己的行動證明了,她是完全站在他這一邊的,並沒有與郝笑笑密謀任何事情。
而自己,卻因為那該死的多疑性格,懷疑了她……
……
裡約大街——
唐棋萱買了兩杯當地特有的果汁,還不忘遞給希爾一杯。
「剛才嚇壞了?」唐棋萱攪拌著果汁裡的碎冰,淡淡道。
希爾神色還是有些恍惚,這會兒倒是終於回神了。
「我……」
希爾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什麼也說不出來。
「這種事情,總會面對的。」唐棋萱摸了摸少年的腦袋。
希爾渾身顫抖起來,這會兒才感到後怕。
他不敢相信的是,剛才,奧古斯丁真的在他面前殺了一個活人!
唐棋萱看著希爾整個人憋到崩潰的樣子,低聲笑道,「想哭就哭吧……我不笑話你。」
希爾聽著這話,牙關緊咬著,最終,壓抑地哭了出來。
「剛才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他發現的是你……」唐棋萱看著肩膀上的少年,輕聲安撫道,「沒事的,沒事的,再忍半個月,我們就能有新的生活了。」
希爾捂著臉,嗚咽著點頭。
「好了,現在把眼淚收好,答應我,不許害怕,要堅強起來,你奶奶還在國內等你呢!」唐棋萱看著面前陽光的小小少年,認真地盯著對方。
少年淚眼迷濛地看著唐棋萱,「你……你不害怕嗎?」
唐棋萱沉默,好一會兒,才笑道,「我見多了,我以前也是個惡人。」
前塵往事,家主之位,都像是一場幻夢一樣。
唐棋萱本以為自己已經抽身,但是無奈,奧古斯丁最終找到了她。
她很清楚,如果她不合作的話,對方一定會儘快殺了自己。
既然這樣,不如就靠著這一賭,為自己換來一個真正的新生。
只是……看著肩膀上無聲啜泣卻強忍著讓自己不再哭的小男孩,唐棋萱莫名感覺到心中一陣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