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程卿伸手去接門栓,齊延松臉色都變了,幾次想拔腿逃跑。
那麼粗的門栓,程卿要下狠手,可是會把他打死!
媒婆一個勁兒哎喲哎喲,圍觀的街坊們卻拍手叫好。
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唬得齊二公子快嚇尿了,程卿才猛然把手縮回來。
「用門栓會打死人的!」
「表弟說的極是,謝謝表弟體恤……」
齊延松一臉後怕和感動。
他就覺得程卿不像是能下狠手的,他這負荊請罪也就是做個樣子。
正這樣想著,程卿忽然從他手裡接過藤條,齊延松一怔,程卿揮著藤條往他身上抽打。
「啊!」
好痛!
齊延松跳腳,程卿一邊打還一邊找他確認:
「可是你讓我打的,你要反悔了,我馬上就停。」
齊延松嘴裡嘶嘶叫,「打,表弟打重點——嘶——別留手!」
看著瘦瘦的,怎麼力氣這樣大?
別人還以為程卿是隨便抽幾下,只有齊延松自己知道有多疼。
楊柳巷的街坊們哈哈大笑。
「程解元,我們都給你作證,這是自己找打的!」
「對這種人莫要手下留情。」
「程解元,要不要我們來幫忙……」
程卿甩開手臂,拿藤條抽了個痛快,把齊延松打的嗷嗷直叫,一邊叫又一邊忍痛讓程卿多打幾下。
齊延松可能覺得挨完這頓抽,他就能心想事成了。
程卿一連抽了幾十下,才把藤條往地上一扔。
「好了,你的負荊請罪我接受了,打也打完,我也表個態,以後絕不因為齊家落井下石的行徑報復你們,程、齊兩家的姻親關係斷了,過節也兩清,從此再無瓜葛。」
現場爆發了一陣掌聲。
明明程卿毫不留情抽了齊延松一頓,街坊們還贊她大度。
由己及人,想想自己若有一天中了解元,將來做了官,能忍住不報復那些落井下石的人嗎?
可能真忍不住!
要不怎麼程卿能中解元,他們就是普通百姓呢,人家就是有寬闊的胸襟。
齊延松這點傷,回去養幾天就好了,卻解除了齊家隱藏的危機。
街坊們覺得齊延松這頓打挨得可值了!
齊延松在媒婆的攙扶下站起來,心裡恨程卿打得太重,臉上卻一臉感動,呲牙咧嘴往前湊:「卿表弟原諒我了,太好了,我這就進去請柳姑母和慧表妹她們再打一打出出氣。」
以前上門叫柳夫人。
如今上門叫柳姑母。
齊延松的姑姑是程慧生母齊氏,與柳氏哪有半分血緣關係,這位齊二公子也真是臉皮厚。
齊延松要讓媒婆把送來的禮物抬進去,程卿沒發話,他哪裡進的去。
齊延松很是不解。
程卿笑著搖頭,「我隻說接受你的負荊請罪,可沒同意你求娶大姐姐。齊二公子請回吧,大姐姐已經許了人家!」
齊延松愣了。
許了人家?
那他為什麼要演這一出負荊請罪!
慧表妹若是許了人家,他這頓打可是白挨了。
齊延松強笑道:「卿表弟莫要開玩笑,我打聽過,慧表妹尚未定親!」
這程卿中了解元也太拿喬了。
打也打過了,還想他怎麼做?
程卿臉一沉,雖然瞧著臉嫩,倒已有了解元公的威嚴。
「我為什麼要與你開玩笑,大姐姐今日就要小定走禮,你若不信,可留下來觀個禮!」
不信!
騙子!
哪有這麼巧?
齊彥松到底不敢硬闖,咬牙切齒道:「好呀,我留下來觀禮!慧表妹與程解元姐弟情深,我要看看程解元給慧表妹找了什麼樣的好夫婿,想來是遠超齊某了!」
這人也就一點耐性了。
一場戲都演不完,連稱呼都變了。
不過齊延松真要從頭演到尾,程卿還真要高看這人兩分,以後也要多多警惕齊延松報復。
她淡淡看了齊延松一眼:
「遠超你?那是自然。」
齊延松差點當場吐血。
就算因程卿中了解元,有人來求娶程慧,一個退過婚的老姑娘,怎能找到比他條件更好的夫婿?若不是齊家和程家退婚,害得齊延松自己也沒了好名聲說不到好姻緣,齊延松不會想到負荊請罪吃回頭草。
他是男子都受了影響,程慧一個小娘子能不受影響?
齊延松疑心程卿又耍他,說什麼也不走了,就要當場等著,看看今天是不是有人來程家走禮!
街坊們忍不住議論:
「今天是程大娘子小定?」
「怎沒聽程家說起……」
「婚事沒定下,程家怎會大刺刺往外講,不過這些天程家的下人跑進跑去的,難道就是忙程大娘子的婚事?」
「程家拒絕了多少求親的人,也不知將程大娘子許了哪家。」
說起來,附近誰不知道程家疼女兒。
能把程大娘子留在家裡滿二十不嫁,街坊們對柳氏評價都很高。
柳氏是做繼母的,要承受閑言碎語的壓力,沒有隨意把繼女嫁出去,反而認真為繼女挑選夫婿。
據說程大娘子是不許夫婿納妾找通房的,為著這事兒嚇跑了許多條件好的未婚郎君。
真的有男方能接受這個條件麽?
那得是想吃軟飯的上門女婿吧。
不僅是齊延松盼著,街坊們也伸長脖子等著。
又過了兩刻鐘,齊延松的臉上掛著嘲弄的表情正要說什麼,一陣噠噠噠的馬蹄聲響起,董勁秋騎著高頭大馬,穿一身棗紅衣裳現身,他身後跟著一長串人,挑擔的,抬轎的,抱雁的。
董夫人掀開轎簾,看著程家門口許多人,高興極了:
「勁秋,這都是上門賀喜的街坊吧?程解元家這個事辦的極好,你和慧姐定親是大喜事,就該熱熱鬧鬧。」
是嗎?
董勁秋怎麼覺得不太像呢。
他瞧見程卿了。
未來小舅子倒是面帶微笑,但還有個一身狼狽的年輕男人,用仇視又挑剔的眼神看著他。
怎麼看,也不像是歡迎。
還有那穿紅帶花的是媒婆吧?
那綁著紅綢的禮擔。
五花大綁的大雁。
莫不是在說明一件事……程家乾不出一女許兩家的事,也不可能在同一天給兩個女兒定親。
所以,是有人要搶親?!
董勁秋的眼神一下銳利起來,勒馬止行。
齊延松冷笑,小白臉瞧著倒是俊,中看不中用的銀樣鑞槍頭,還沒下馬就怕了。
「永陽齊延松在此,來者何人,報上名來,我看你有什麼本事娶慧娘!」
永陽齊延松是誰?口呼程小姐閨名,真是孟浪之徒!
董勁秋皺眉:「永陽齊延松沒聽過,我是宣都董勁秋,今日到南儀求娶程家大小姐,好狗不擋道,無名小輩還不速速退下!」
小白臉罵誰是狗呢?
齊延松都想要衝上去了,又覺得這名字……等等,宣都董勁秋?
——哪個董勁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