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卿絕對是受紅樓楚館歡迎的頭等客人。
雖然長得不如從前的孟狀元好,荷包也沒有富商公子充實,但有個『六元及第』的名頭,比臉和銀子都管用。
青樓的姐兒們愛鈔也愛才,狀元遊街時許多妓女都看過熱鬧,一下就把程卿給認出來了。
「程狀元來了!」
「真是狀元郎……」
懶洋洋對鏡梳妝的妓女們迅速整理好衣裙,提著裙擺下樓來。
陣陣香風襲人,程卿和程珪轉眼被圍起來。
大部分妓女都是沖著程卿而來,唯恐被狀元郎看輕,眾妓女嬌滴滴行了禮,沒往程卿身上撲。
除了穿得輕薄些,看她們的禮數和大家閨秀也不差的。
程珪從來沒有經過這樣的脂粉陣仗,瞬間變成獃頭鵝。
程卿看著一眾青樓小姐姐隻覺賞心悅目,半分局促都沒有,程珪看著她的眼神充滿崇拜。
一個妓女年紀稍大,越眾而出,邀請程卿上樓。
程卿輕咳一聲,「這位姐姐,我們是來找人的,找一位姓俞的公子。」
妓女們咯咯嬌笑。
她們冷靜下來也覺得狀元郎不會是來逛青樓的。
今天剛拜謁完孔廟,天還未黑就來狎妓,恐怕明日就有禦史要上奏參狀元郎呢!
不過能近距離看一看狀元郎,她們也很高興,聽說程卿來找俞公子,幾人就簇擁著程卿兩人往裡走。
「俞公子是我們的貴客。」
「俞公子出手大方,待人也和氣。」
「時常與俞公子一起來的,還有小伯爺和侯府公子。」
幾個妓女嘰嘰喳喳,像歡快的鳥雀,一路陪程卿進去,順道就將俞三賣的乾淨。
程珪瞠目結舌。
沒想到程卿在青樓這麼受歡迎。
若是真來狎妓,恐怕這些歡場嬌娘們不僅不會收程卿銀子,倒貼銀子也肯和程卿親近吧?
程珪還是見識太少,別說程卿來狎妓不用付銀子,就是程珪本人和哪個妓女春風一度,人家知道他是初哥,事後也要封個紅包給他呢!
程珪腦子亂糟糟,程卿卻聽得皺眉。
什麼小伯爺和侯府公子?
俞三青天白日混跡青樓就算了,到底是和哪些人混在一起啊!
一聽到小伯爺,程卿就想起來靖寧伯家的那個笨蛋。
等程卿真被領到俞三和友人們喝酒行樂的地方,發現自己沒猜錯。
和俞三一起的,可不就是靖寧伯府的谷宏泰嗎?
還有幾人,程卿也比較眼熟……俞三厲害了,這是把被國子監趕出去的幾個勛貴子弟都湊在了一起啊!
俞三穿了一件暗紅色的春衫,用金線綉了邊,一個妓女坐在他身邊,身子半靠著他,用纖纖柔夷捧起酒杯給俞三喂酒。
俞三已是喝得半醉了,一些酒液從他唇邊溢出,沿著唇角流到下巴,再下面是脖子,順著脖子一直滑入胸膛——俞騷包衣襟半開,露出了大片前胸,本來就個子高,身材也不像普通文弱書生是白斬雞,前胸瞧著還挺結實有輪廓。
為俞三斟酒的妓女,就偷偷在看俞三敞開的衣襟。
程卿哭笑不得。
這是來狎妓呢?
怎覺得是妓女對著俞三咽口水,恨不得反過來把俞三給吞下肚!
不僅是俞三喝得半醉,屋子裡其他幾個人也醉了。
他們看起來比俞三更不堪。
程卿抬腳朝俞三走去,谷宏泰好像稍微清醒了些:「……這不是程狀元嘛,狀元也來逛青樓呀,哈哈哈!」
谷宏泰推開身邊的妓女,搖搖晃晃朝著程卿撲過來,被程珪一把攔住。
「不用激動,我們是來找阿顯的!」
這下子,豈止是谷宏泰,別的勛貴子弟都站了起來。
楊戴傑眼睛通紅,對程卿極為仇視。
就是這個姓程的,害得長興侯府好慘!
不僅讓楊戴傑再也去不了國子監,還致使楊二奶奶梅蒹葭提出了和離。如今殿試也放榜了,程卿六元及第,長興侯府更不敢隨便往程卿身上潑髒水,又抗不過梅夫人的兇猛,正在與梅家走和離的程序……想到這裡,楊戴傑恨不得將程卿撕成碎片。
卻說俞三,喝得半醉,冷不丁瞧見程卿出現,疑心自己是喝多了產生幻覺。
他沒當一回事,直到程卿走到了他面前,居高臨下看他。
兩人的距離不超過一尺,俞三甚至能聞見程卿身上清新的澡豆香。
這香味淡淡的,又一個勁兒往俞三鼻子裡鑽,比妓女們撒在身上的香露更叫俞三動容。
「……你來做什麼!」
俞三從坐變成了斜躺,這動作很是放蕩不羈,胸前的衣襟敞開更多了,露出了更多的胸膛。
程卿嗤笑,「自然是來陪你喝酒呀。」
坐在俞三身邊的妓女被狀元郎輕飄飄一眼看得霞飛雙頰。
明明狀元郎還不如俞公子長得俊,此時卻比俞公子更有魅力。
妓女恭恭敬敬給程卿斟酒,手捧著酒杯獻上。
程卿卻沒接妓女手中的酒杯,彎腰拎起了酒壺。
「這樣才盡興!」
幾個勛貴子弟哈哈大笑,以為程卿在故作瀟灑。
谷宏泰更是笑得東倒西歪,「程狀元,你以為中了狀元就很了不起麽,你與俞三喝一頓酒,再做兩首勸學詩,他就要乖乖跟著你走?你真是天——」
你真是天真,最後個「真」字還沒說完,谷宏泰的話就戛然而止。
程狀元哪裡會和俞三把盞言歡,她自己拿著酒壺晃了晃,然後把酒壺抬高,手腕一翻,一壺酒就那麼從俞三頭頂澆下去。
琥珀色的酒液,順著俞三的頭髮往下流,涓涓酒液,打濕了俞三漂亮的春衫……視線再往下屬於不可描述,那些酒液最終的去向,只會是不純潔之處。
俞三半眯著眼,顯然沒想到程卿會有這樣的舉動。
程珪也愣了。
叫程卿來勸俞三,真的做對了?
程卿扔掉手裡的空酒壺,「好喝嗎?」
俞三不由自主伸舌頭舔了舔唇邊的酒液,表情晦澀不明。
谷宏泰等人集體失聲,然後跳腳罵程卿,說她哪怕是狀元,也不能這樣折辱人。
程卿問他,「難道你還敢為俞三出頭打我一頓?沒這個膽色就乖乖坐著保持安靜!」
谷宏泰一噎。
趕程卿出國子監的陰謀敗露,他們就被懲罰了。
那時候程卿還沒六元及第,已是不能碰的寶貝疙瘩。
谷宏泰也隻敢嘴上叫囂,讓他動程卿一個小指頭都不敢。
程卿笑笑,斜眼看俞三,表情意味深長:……你現在也就隻配和這樣的慫包一起稱兄道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