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懷謹不為陞官而歡喜,柔嘉縣主更是大失所望。
她還等著蕭雲庭派人教訓程卿呢。
程卿打著靈幡,一路出了京城,柔嘉縣主忍。
在皇城內,庭表兄不好動手,出了皇城就好了。
可這一忍,程家扶靈的隊伍都出了通州,蕭雲庭還是沒對程卿做什麼,相反程家一路都順順噹噹的。
柔嘉縣主派去監視程卿的人也不敢擅自動手——他們也就是公主府的探子,能不被程家發現就不錯了,想衝上去打程卿一頓,對付不了程家那麼多健仆啊!
柔嘉縣主的人一直跟了幾天,跟到程家帶著棺柩從陸路改走水路,風平浪靜什麼意外都沒發生。
他們也沒了主意,只能回稟縣主。
柔嘉大怒,不敢去質問蕭雲庭,卻把當日辦差不利的兩個婢女各打了二十大板只剩半條命後,攆去了別處當差。
她本來不太關心朝堂的事,又過了幾天才聽說蕭雲庭舉薦孟懷謹當了翰林院的侍講學士,柔嘉心裡很有幾分異樣。
侍講學士,是有資格和皇子講學了。
孟懷謹這仕途也走的太順利了吧?
「我怎麼聽人說,孟懷謹是程蓉的未婚夫?程蓉停靈在尚書府時,孟懷謹見天往程尚書府上跑。」
在庭表哥的莊子上,孟懷謹也是和那可惡的程卿同來同往的。
「回縣主的話,孟學士是柔平縣主未婚夫的事應是謬傳,不過孟學士早年家貧,似乎得過程家資助,柔平縣主的喪事,孟學士才跟著跑前跑後。」
下人的話讓柔嘉稍微心安些。
受人恩惠就要報恩,表面功夫要做的不好,別人就會說孟懷謹是無情無義的人,同僚不會信任他,上官心中會有芥蒂,就是皇上也不敢重用忘恩負義的小人……話是這樣說,孟懷謹在這時候做了侍講學士,難道真要派他去給皇子們講課嗎?
也不知皇帝舅舅是怎麼想的。
淑妃娘娘和大皇子估計也——
柔嘉雖不算很聰明,耳濡目染之下也有一些政治敏感度。程卿那小賊的事暫不說,她真的要找機會勸說庭表哥離孟懷謹遠一些。
大概是庭表哥身體不好,沒機會和朝臣交際,孟懷謹給庭表哥講學,就被庭表哥引為知交了?
哼。
庭表哥哪知道那些寒門出身的官員,都是拚命想往上爬的,能抓住個靠山就緊緊不撒手,什麼友情啊,知恩圖報的品行呀全是假的!
……
程卿一行離開通州的第二天,就得到了尚書府派人快馬傳來的消息。
「孟師兄被擢升為翰林院侍講學士了……還是鄴王世子蕭雲庭舉薦的。」
程卿頓時好心煩。
陞官肯定是好事,寒窗苦讀科考入仕,誰不想當大官啊!
但這陞官和蕭雲庭有關,程卿就覺得很不安穩。
她覺得不管孟懷謹先前和蕭雲庭走那麼近是為了什麼,蓉姑姑這一死,孟懷謹是打算和蕭雲庭分道揚鑣了的。
難道自己感覺錯了?
程卿心中有惑,五老爺就給她解惑:
「老夫先前說過什麼來著,鄴王府的船好上不好下,你和孟懷謹與鄴王世子來往是與虎謀皮,你們打老虎的主意,老虎也把你們當成獵物,孟懷謹已是靠老虎太近了,現在想跑,不死也是重傷。」
好吧,程卿總覺得老爺子什麼都知道了,偏偏不說。
她連忙安五老爺的心:「孟師兄要脫身比較困難,我是絕不會和蕭世子走一路的,我從他身上無所求,他就不能鉗製我。」
至於程蓉之死的『真相』,那是蕭雲庭主動要告訴她的。
程卿當時提了可以等價交換,蕭雲庭自己不要。
機會稍縱即逝,事後蕭雲庭再想要好處,程卿是不會認帳的。
五老爺點頭,「你要說到做到,守住本心不亂,不貪不急躁,那誰也別想利用你。等回了南儀安葬好你蓉姑姑,你還回書院去,明年就是鄉試了……小郎,慢慢來,叔爺都不急,你也不要急,你還有大好的時光呢。」
程卿爽快應下了。
五老爺大概會為程蓉的死報仇,但具體怎麼做,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
她也想做點什麼,可跳不到京城那個大舞台去,她又什麼都做不了。
扶靈的隊伍慢慢朝南儀縣走,程卿讓自己從憤怒中平靜下來,像五老爺說的,不貪不急躁,她匆匆帶著上京的一箱書終於派上了用場。
學無止境,看書能使人獲得寧靜。
沒人會狂妄到覺得自己已經弄懂了書本的所有含義。讀第一遍,是生疏,是囫圇吞棗。讀到第十遍,是熟悉,是記住了內容。讀二十遍是淺顯的理解,那讀一百遍呢?
從南儀上京,程卿和五老爺花了不到一個月時間,從京城返回南儀,足足花了兩個月。
為求穩,放棄了趕路的速度。
去京城時正月還未過,返回南儀縣已是五月初。
程蓉的棺柩運回南儀縣,要以未嫁女的身份葬入祖墳,自然動靜不小,程蓉身死的事就再也瞞不住了。
除了極少數的知情者,程氏族裡乍聞這消息都覺得突然。
年前才聽說程蓉救駕有功封了縣主,怎忽就死了?
五老爺進京原來是治喪!
大部分族人都為程蓉的死而痛惜,程氏女得封縣主是家族有光的事,程蓉也不令人討厭。
就算不是程氏族人,聽了這樣的消息也大感唏噓。
花樣的年紀來不及盛開就凋零,總歸是讓人不舒服。
崔彥也總算知道了程卿為什麼匆匆請假進京,遊學是假的,治喪才是真的啊!
「小郎和五房一向親厚,這事他的確責無旁貸要幫忙,就是落下的課業,我們得替他操心了。」
崔彥的讓周恆點頭贊同。
明明他們為程卿守住了乙三班的『地盤』,卻沒了邀功的心情,在生死大事面前,他們和俞三的爭搶更像是小孩子的嬉鬧。
也有極少部分人,天生就缺了同理心,五房有喪事,這些人不為其悲,反而歡喜,二房的朱老夫人就是這極少數人中的一位。
程蓉封了縣主,朱老夫人覺得老天爺眼瞎,要給五房錦上添花,把好處都給了五房。
這縣主封號還熱乎呢,程蓉忽然死了,朱老夫人覺得老天爺大概是睜眼了——這是福分太大,命太輕,壓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