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位爭奪三府並舉。
此刻, 高空中那名元嬰老祖已換了一位,是須發皆白, 面色和藹。
可但凡是元嬰老祖, 若是僅憑其面貌便當真覺著他和氣,就大錯特錯了。此名老祖姓賀, 來自上府, 威壓深重, 曾也闖出赫赫名號, 最是公正不過。
賀老祖撚了撚胡須, 說道:“三府並舉, 劃分煉氣、築基 、金丹, 共有九處場地。以奪令牌多寡而定排位。”
言簡意賅, 一聽他這話,所有人都大致明白了規則。
但是……場地?
於石台上旁觀的修士們則是微微皺眉。
莫非是要換場地麽?他們花費大價錢進來,應是能瞧見排位之戰才對, 為何如今聽來, 似乎他們不能觀戰了?或是說,他們也一同換場地?
下一刻,賀老祖繼續開口:“如今由煉氣期諸多修士先行爭奪。”
語畢, 他稍稍轉身, 在並無石台的一側輕輕一點。
刹那間,在那處就出現了三扇大門。
眾人一愣。
旋即很快有人醒悟,莫非這三扇大門所對應的,便是上府、中府、下府的眾多煉氣修士麽?
果不其然, 待眾人定睛看時,便瞧見三扇大門上,分別書寫著“上”“中”“下”三個字,這時三扇大門打開來,露出了裡面黑黢黢的通道。
賀老祖道:“諸位弟子入場。”
而後,三十六府中的兩百多煉氣弟子,但凡是還能站起來的都齊齊起身,縱身躍下了石台!
晏長瀾也是如此。
他深吸一口氣,對於之後與眾多弟子爭奪之事,很是慎重。
聽那位元嬰老祖之言,這一場乃是互相爭奪令牌,最後令牌數目越多的,其府排名越高。但並非煉氣、築基、金丹任何一個境界的弟子爭奪的令牌做排名,而是三個境界所有令牌合在一處,以最終數目來計。
如此一來,不論哪一個境界的弟子都要竭盡全力,不可有分毫懈怠——否則若是哪一個出了岔子,便不好彌補了。
其余六名煉氣弟子此刻也都站起身來,跟隨在晏長瀾的身後,隱約間已是推舉他為首。
這不奇怪,先前晏長瀾展露出來的實力不說,隻言他們師徒後來慷慨將丹藥拿出,便已然讓他們足夠感激——他們之中好幾人,若非是有這見效極快的丹藥,恐怕是根本無法起身參加這一次排位爭奪的。而排位爭奪中,自然是人越多,能奪取令牌的可能越大了。
晏長瀾帶領眾多同府之人,很快來到了書寫“中”字的那一扇門前,他目光直視前方,極力遏製著自己想要回頭朝著右側石台上那位惦念少年看去的衝動,隻道一聲:“走。”
而後,他便迅速舉步,極快地衝進了門中!
其余弟子,緊隨而上。
另外兩扇門前也是如此,各府的煉氣弟子紛紛到來,也在眨眼之間,紛紛隱沒在那一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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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長瀾走在黑暗的甬道裡,沒過多久,就見到了前面的亮光。
那應該就是他們之後令牌爭奪的場地了,只是他們這般一窩蜂地進去,豈非進去之後便是好一場混戰麽?
在晏長瀾身後的同府弟子們也有疑惑,不過此刻卻並非表達疑惑之時。
待終於走到盡頭,晏長瀾等人便見到那出口之處有一座小型的陣法,如同一個圓環,內中閃動著無數玄奧的紋路與光芒。
他不知這是什麽陣法,卻知道既然陣法擺在此處,想必他們是必然要踏上去的。
原本走在晏長瀾前方的也有不少人,先前一片漆黑時看不真切,此刻有了光,他便見到已然有好些修士走進了那陣法之內,而他們進去的刹那,光滿再閃,這些人就消失不見了。
晏長瀾心裡一驚。
傳送陣?
後面也已然有人脫口而出:“是極其罕見的傳送陣法,這裡竟然會有?”
然後就有人語出擔憂:“待我等進入這陣法中後,怕是會立刻被傳送走……”
另一人猜測:“……而或許,我等傳送之處,皆不相同。”
眾弟子皆覺,多半便是如此了。
晏長瀾沉聲道:“既來之,則安之。入內之後,若是當真被闖到不同之處,便想法子與其他人會合罷。若是會合不成,便盡力取得更多令牌。”
他清晰地看見,他們這些弟子入此之後,身上原本是空蕩蕩的,可當有些弟子進入傳送陣後,他們的腰間就會陡然多出一塊如同美玉般的物事——那應當就是他們要奪取的令牌了。
直至入得傳送陣,方會發下,以免在入場之前,先有爭搶……
漸漸地,輪到晏長瀾上前了。
他直接走進傳送陣裡,忽然間覺得腰側一沉,旋即就有一塊令牌懸掛於那處,而下一刻,他隻覺得腦中微微眩暈,讓他身形微震,回過神時,便已立在了一片青青草地上。
周圍,四處皆有樹木,瞧著乃是一片尋常的樹林。
除此以外,周遭果然再沒有人,晏長瀾稍稍等待片刻,仍舊不曾有人到來,由此他越發確定此次眾人當真是分開了的,就不再猶豫,舉步朝著前方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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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
當各府弟子依照上府、中府、下府的區分分別進入三扇門中後,那些門便關上了。與此同時,消失了的門陷入牆壁之內,而牆面上則是出現了一片巨大的光影,顯露出很多一塊塊不同大小的影像來。
這影像主要分作三塊,仔細看去時,就能發覺它們分別顯示的乃是上中下府的煉氣修士。
葉殊坐在石座上,看著眼前的光影。
扈輕衣在一旁輕輕籲了口氣:“好大的手筆。輕衣曾聽聞世上有一件法寶,能將方圓百裡的影像攝入其中,顯現出來。如今此處所用上的,想必就是這影像罷。”
影像很大,也很完整。
眾人可在裡面尋到所有弟子,只是因著他們彼此之間分散較遠,故而每一人的影像都不太大,要仔細尋找方可。
葉殊的目光迅速掃過,視線就落在一名高大少年的身上。
那高大少年似乎是剛剛進入其中,此刻在原地等待一會兒後,朝著正東方向而去。
他正是葉殊唯一關注之人,晏長瀾。
葉殊見到晏長瀾後,就一直隨著他的身形而挪動視線。
與此同時,他也對扈輕衣有所回應:“應當便是那法寶了。其圖像確是頗為清晰,用在此處也十分合適。天誠府,有心了。”
扈輕衣一笑:“確是有心了。”
不過,天誠府此次用了這種法子,就讓先前那些操辦如此盛事的上府前列有些尷尬。盡管他們每每也是各顯手段,花銷甚大,可偏生這天誠府找到了那件法寶,就將他們都給比了下去。
但也是因著這法寶終於出現,日後再有什麽盛事時,也就方便許多……
很快,眾人將注意力都落在光影上。
各府之人,都在其中尋找各自府中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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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地間,晏長瀾一步步朝前走,但心中卻很是警惕。
到如今,除卻同樣出自宣明府的弟子外,其他皆是敵人,一旦遇上不僅要奪取對方的令牌,也要讓其自動退出才好。
思及此,晏長瀾感知到了與那令牌一同出現在腰間的另一件物事。
那是一塊石子,當其出現時,晏長瀾便似乎聽見一句規則,便是若是想要提前退出,隻消將這石子捏碎即可,每一人的石子皆不相同。
便也是說,倘若晏長瀾將一人擊敗,就可以將這石子也奪取過來捏碎,到那時,石子所指代的那人就會自動被此地驅逐……
大約走了有五六裡後,晏長瀾感覺到另一側好似有破空之聲傳來。
他眉頭一皺,拙雷劍瞬時出鞘,直接將那邊打開的物事擊落——此刻細看,竟然是一枚袖箭,上頭帶著些藍光,竟是有毒。
不過晏長瀾大約也能有所察覺,這毒並不算十分劇烈,若是手裡有解毒丹,大約須得個片刻時間便能解除,而若是沒有解毒丹,立時離開此間後解毒也來得及。
由此可見,那淬毒之人並非心狠手辣之輩,只是想要阻礙他人,並借機奪取令牌而已。
然而即便如此,好容易遇上了一人,晏長瀾當然也不會放過。
他當即尋著袖箭刺來的方向,禦使風雷動,隻一刹那,他便好似穿越了空間,直直追在了打出袖箭之人的後方!
打出袖箭之人,乃是一名體態婀娜的女修,其回眸一笑,眉眼間雖無媚態,卻有一種楚楚之意,讓人禁不住憐惜。
只可惜,晏長瀾從不曾憐香惜玉,且心有所屬。
下一刻,晏長瀾便已出手!
他所使並非拙雷劍,而是反手拔出瀾風劍,極快地劃出一道微不可察的劍痕,如同一縷極輕的風,就將前方女修的後頸上劃出了一道血痕。
鮮血沁出……
晏長瀾道:“若不肯停,便出重劍了。”
前方那女修嬌軀一震,到底還是停了下來。
她伸手到頸後摸了摸,見掌心裡都是血漬,便明眸流轉,語帶嗔怪:“這位師兄好生粗魯,怎地這樣傷人?”
晏長瀾神色不動:“交出令牌,捏碎符石,我不斬你。”
女修眼裡極快閃過一絲怒意,然而面上卻還是帶著一抹笑:“師兄何必如此苦苦相逼?這令牌……”
眼見女修遲遲不肯,晏長瀾右手一抖,拙雷劍也出手。
這一回,劍上威壓驚人,將那女修瞬時籠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