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上筠,你放開我。」
梁之瓊並沒有朝墨上筠叫囂,只是撇了撇嘴,話語裡多出了些許哽咽。
「跟我來。」
注意到梁之瓊情緒不對勁,墨上筠眸色微動,朝一旁的澎於秋看了眼後,直接拉著梁之瓊走了。
梁之瓊哎了一聲,手腕掙脫了兩下,但硬是沒有掙脫開,她回頭看了眼站在原地的澎於秋,連看都沒朝這邊看一眼。
梁之瓊氣急,真的就老實跟著墨上筠走了。
拉著梁之瓊,一直走了三分鐘左右,墨上筠才在偏僻處停下來。
鬆開梁之瓊的手腕,墨上筠轉過身,正面對著梁之瓊。
梁之瓊低著頭,一隻手握著手腕,先前的火焰全然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遮掩不住的落寞。
上下打量她一眼,墨上筠挑眉,「知道錯了嗎?」
梁之瓊遲疑了下,沒說話。
她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氣啊。
又不是故意在人來人往的地方跟澎於秋叫囂的……
「都怪他。」梁之瓊撇嘴。
「腦子發育成熟了吧,」墨上筠皺了皺眉,「身為教官,他被氣焰衝天的你叫囂,沒跟你動手已經是教養了。」
梁之瓊暴躁地跺腳,「誰叫他跟別的女人打電話的?」
「一碼歸一碼,」墨上筠視線逼視著她,字字清冷道,「這裡是集訓,他是教官,跟誰打電話是他的自由。」
梁之瓊咬了咬唇角,委屈到不行。
微頓,墨上筠繼續道:「換言之,你是他什麼人,有跟他確定關係嗎,連他媽都沒權利製止他跟誰交往,你有什麼立場?」
「你——」梁之瓊心裡窩火,憤怒地盯著她,「你也是幫他的!」
「站好了。」
墨上筠眸色一冷,語氣倏地嚴厲幾分。
幾乎是下意識的,梁之瓊站得筆直。
等反映過來後,梁之瓊氣得直咬牙,恨恨地瞪著墨上筠。
什麼叫蛇鼠一窩?!
墨上筠和澎於秋就是!
這兩人絕對是串通好的!
「再問一句,知道錯了嗎?」墨上筠上前一步,一字一頓地朝梁之瓊問道。
「我……」
梁之瓊張了張口,氣得不行,可墨上筠清冷的視線落在身上,帶來無形的壓力,強迫她理智地去思考墨上筠所說的問題。
是,她做過火了。
不應該在人來人往的地方跟澎於秋髮脾氣;不應該只因為澎於秋打了一通電話就跟澎於秋追究到底;不應該不依不饒給澎於秋臉色看……
在集訓營,她只是個學員,而澎於秋是教官。
她剛剛的行為,就是學員對教官動粗,澎於秋完全可以讓她滾蛋!
梁之瓊深吸了口氣,不情不願地喊出四個字,「知道錯了!」
「哪兒錯了?」墨上筠追問。
梁之瓊咬著牙,「亂髮脾氣,沒意識到自己身份。」
停頓一下,墨上筠又道:「還有呢?」
愣了片刻,梁之瓊一時沒反應過來,眨了眨眼,「還有什麼?」
「蠢。」
墨上筠冷颼颼地吐出一個字。
「我跟你說,你這是人身攻擊!」梁之瓊暴躁了。
她才蠢呢!
媽的,她全家都蠢!
「我陳述事實。」墨上筠淡淡道。
「屁!」
梁之瓊氣得面紅耳赤。
墨上筠一個閃身,快速躲過了她的口水攻擊。
梁之瓊一跺腳,恨不得跟墨上筠血拚一回,可一提起拳頭,意識到自己只有挨揍的份,便生生忍住了。
奶奶個熊,姑奶奶寬宏大量,不跟她計較!
「說說,什麼個情況。」
雙手環胸,墨上筠又從一旁踱步過來,慢條斯理地朝她問道。
飛快地看了她一眼,梁之瓊嫌棄地嘟囔道:「八卦。」
周圍很靜,靜到聽不見訓練場的聲音,也聽不到遠處的腳步聲、說話聲。以至於梁之瓊的兩個字,清清楚楚地落到墨上筠耳裡。
「不說我走了。」
墨上筠聳肩說完,轉身就走。
梁之瓊一急,抬手拉住她的手臂,忙道:「行行行,我說我說。」
頓住腳步,墨上筠朝她一挑眉,「趕緊的。」
……艸!
搞得自己求著她聽似的!
梁之瓊鬱悶得磨牙。
不過——
現在心煩意亂的,確實不怎麼好受,有墨上筠在一旁膈應幾句,雖然不爽吧,但總不會胡思亂想。
於是,梁之瓊選擇了「委曲求全」。
「自從考核回去後,澎於秋這混蛋就不怎麼搭理我,我來集訓營這麼久,也沒有見到他主動來找我一次。晚上訓練沒見到他,我想來想去,就打算來找他,結果……」說到這兒,梁之瓊咬了咬唇,「結果這混蛋竟然在跟別人打電話,鬼鬼祟祟的,媽的我湊過去一聽,還是一女的。挺年輕的那種!絕對不是他媽!」
「尤其是,你知道嗎,」梁之瓊說著說著,火氣就冒了出來,「他語氣特別溫柔,跟我打電話的時候,絕對不是這種口吻!就是——就是上次烤紅薯的時候,閻教官對你的語氣一個樣!」
梁之瓊越說越氣,氣到臉都發紅了,簡直恨不得沖回去再跟澎於秋幹上一架。
冷不丁提到「閻教官」,墨上筠愣了一下,才想到「烤紅薯的時候」指的是哪件事。
大概,是三月考核那會兒,梁之瓊拒絕吃全蛇宴,跑她那兒去蹭烤紅薯那次吧。
回過神來,墨上筠問:「你追了他多久了?」
想了想,梁之瓊在心裡默默計算著,最後道:「高三開始追,五六年吧。」
墨上筠樂了,「追了這麼久的,他都沒同意,你還不放棄?」
「這……」梁之瓊被噎了下,臉色倏地一紅,支吾地反駁,「這跟我剛說的事有什麼關係?」
「有你沒權利阻止他跟其他人交往的關係。」墨上筠涼聲道。
梁之瓊眉頭倒豎,暴脾氣又蹭的上來了,「你也覺得他勾搭上別的女人了?」
「我沒這麼說。」墨上筠聳肩。
梁之瓊氣憤道:「你明明就是這個意思。」
墨上筠嘴角一抽,抬手拍了下她的作訓帽,帽簷立即往下一掉,遮掩住梁之瓊大半張臉。
「你幹嘛啊。」
梁之瓊將帽子晚上一推,暴躁地瞪著墨上筠。
「去洗把臉。」
墨上筠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水龍頭。
「為什麼?」梁之瓊一臉莫名其妙。
「冷靜一下。」墨上筠挑眉。
「……」
梁之瓊杵在原地,沒有動。
「這是命令。」墨上筠聲音沉了下來,語氣裡充斥著威脅。
「艸!」
梁之瓊罵了一聲,雖然內心惱火不已,但還是屈辱於墨上筠的淫威,老老實實去了一旁的水龍頭旁,把帽子一摘,開始洗臉。
那是一排的水龍頭,下面有個池子,供戰士們平時使用。
梁之瓊的帽子放到手邊另一個水龍頭上面,捧起一把水就往臉上潑,幾回後,直接把頭伸到水龍頭下方,微涼的水柱沖在頭頂,將幹了不少的頭髮澆得濕淋淋的。
墨上筠站在一旁,擰眉看著。
水花四濺,淋濕了頭髮,濺濕了衣襟,衣袖被水柱打濕。
好一會兒,將渾身淋濕近半的梁之瓊,才關了水龍頭,隨意抹了把臉就站起身,然後轉過身面向墨上筠。
路邊燈光昏暗,梁之瓊半個身子站在樹的陰影裡,短髮濕漉漉地貼在臉上、脖頸上,沒有擦,水迅速沿著頭髮落到衣服上,精緻漂亮的臉蛋在光與影中交錯顯現,整個人此刻顯得狼狽不堪。
收斂了所有張揚和驕傲,她就那麼站在龍頭旁,安安靜靜的,存在感歸零。
「好了。」
梁之瓊啞著聲音朝墨上筠道。
先前閃亮的眼睛,此刻也多出些許黯淡。
墨上筠走過去,卻從她身邊走過,一直來到水龍頭旁邊,將掛在上面的帽子取下來,隨後轉身來到梁之瓊身邊。
手一抬,將其戴在梁之瓊滿是水的頭髮上。
梁之瓊微微偏過頭,那一瞬,眼神憂傷而悲涼,她低低地問,「墨上筠,他是不是真的有喜歡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