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這般開口。

當然不是為了打擊敵人，也並不是蓄意報復柯振天的無禮，他從來不是這種人。

而是修為到了他這個境界之後，不再想隱藏心緒，一舉一動發乎本心，是誠心稱讚。

但，柯振天忍不了。

這是他的弟子，隨他歸隱山川中，沉睡至今千年，看滄海桑田，觀世事變幻。

千年後再出山，遍尋天下，舉目無親，再無一熟識，就連山川河口都改向，而唯一的熟識，自己的親傳弟子，竟然被人煉製成傀儡，如何不怒？

「殺！」

柯振天在怒吼，如一頭沉睡多年的狂龍出世，攜千年之怨，要向林凡傾瀉。

但林凡豈會懼怕？

他看著柯振天在向他殺來時，雙手化鳳爪，背生鯤鵬翼，足作麒麟腿，依舊等閑視之。

這與他的道不符。

他堅定認為，修者當修本身，以肉軀作為渡世筏，橫渡茫茫修鍊海，直至抵達彼岸。

途中無論將身軀化作世間最為兇猛的神獸，最終都會自食苦果。

神龍化作金色電光消散，他同樣向柯振天衝殺而去。

「凡體肉身，如何與本尊三神之軀戰？你會被我撕裂。」柯振天怒吼。

「胡言，但凡妖族又或是神獸一族，最終都會選擇化形成人，且，將化形視作一道分水嶺，視作洪水猛獸，但依舊必須經歷，由此可證，我人族之軀當為無上寶體，但你卻捨本逐末，主客顛倒，何其可笑？」林凡怒斥且反駁。

「嘖嘖，我修鯤鵬翼可扶搖直上九萬裡，我煉鳳臂可指揮天下萬火，我有麒麟腿，可踐踏天地萬道，你如何與我比？你的道錯了。」柯振天獰笑。

林凡搖頭：「不，是你錯了，你沒有明白，大道無情，但緊守本心，當堅信己身當世無敵。」

逃得極遠之人都顫抖。

這是比廝殺與征戰還危險的戰鬥。

他們在比拚自己對道的理解。

到了他們這個境界，何人不是心境堅韌之輩，只有道心恆久，才能向上攀登，若是一朝懷疑與審視自己的道，那麼，便有死無生。

「轟隆！」

鳳臂與林凡的鐵拳狠狠的撞殺在一起，林凡悶哼，他的手臂戰衣被撕破，左臂上的血肉等盡皆被鳳爪生生鏟下，只有瑩白的骨塊殘留。

「孰對孰錯？」柯振天怒吼。

「殺！」林凡血肉瞬間再生，一拳轟殺向天：「吾之道無缺、無憾、無敵，當然是你錯。」

「鎮壓！」

柯振天怒吼，他的麒麟腿踐踏而下，如一座太古神山鎮殺而來，將林凡的宇拳震了個粉碎，且，讓林凡左臂扭曲。

「孰對孰錯？」他繼續喝問。

林凡冷哼，他繼續攻殺，爆吼道：「捨棄根本修鍊他途，短暫時間內可一騎絕塵，但最終會自食苦果，你在錯路上走了太遠，何不懸崖勒馬，立地成佛？」

爆吼之間，他扭曲斷裂的左臂被他斬下，斷臂重生，且右臂向前扣殺，砰的一聲，如神山般的麒麟腿都被斬下一大截來，讓鮮血如雨揮灑。

所有人都膽戰心驚。

他二人在相互質疑對方的道，引得眾人心緒不穩，同樣在質問自身。

到底，自己的道，對與錯？

有好多修者臉色漲紅，天靈蓋上衝出三道白煙，這是因他們在質疑自己的道，故而遭受了反噬。

林凡挑眉，他張口輕嘯，若龍吟鳳鳴，其音清冽如寒泉流淌，如醍醐灌頂，又像是佛家的誦經聲洗滌萬靈心靈塵埃。

那些處於奔潰中的修者霎時間清醒。

他們滿臉惶恐，臉色發白。

要知道，他們都算是不錯的修者，在這天下也屬於二流強者，但只是隔著百裡聽聞林凡與柯振天的問道，竟然就入了心魔，差點自毀大道根基，就此自毀。

那麼，交戰中的兩人呢？他們的感受又如何？

「三象化神！」柯振天震怒。

他苦修的麒麟腿，竟然真的敵不過對方的肉體凡胎，這讓他怒如狂。

一聲咆哮，他化作麒麟身，背上垂雲之翼萬丈！

林凡眼神虛眯，他第一次主動攻殺向柯振天，手指點頭，一片又一片的山川河流出現在虛空中，向著柯振天鎮落而去。

林諾與小武等尖叫，道：「神庭？」

如海市蜃樓般出現在雲頭上的山川與河流，豁然是神庭局部的地貌，只不過，這地貌太殘缺，只有一角而已！

「師尊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小武眼中有精光。

他想起林凡曾說的一句話，若一日我得道，將渡天下。

「你竟然走到這一步！」柯振天眼中，首次出現一絲驚恐！

以他的修為與身份，當然知曉這代表什麼。

林凡平靜看他：「是。」

「還殘缺的境界，也敢前來賣弄？看我今日破你天下！」柯振天大吼。

他不信，一個後輩竟然真能達到哪一步，三象神衝天而起，一道又一道的山脈被恐怖的麒麟踩得斷裂，背上的鯤鵬羽翼如天刀斬過切割一切，那些高聳入雲的山脈被斬得崖石飛濺，巨石滾落入河流中，且，此時他的頭顱竟然化作一隻巨大的鳳首，鳳喙張開，噴吐梵天之火，講那些河流瞬間蒸發個乾淨。

「有用？」

對此，林凡平靜回復，只見他飛身入『天下』內，似定海的神針，那些不斷崩碎的山川，已經被蒸發的河流等，在霎時間復原。

「此時，到底誰勝誰敗？」有人在顫聲詢問。

本以為這是一場摧枯拉朽，沒有懸念的戰鬥，只因，柯振天的名氣太大了，直到現在，依舊是近代修鍊史中最為璀璨與耀眼的一顆明星。

且，還有諸多家族供奉有其畫冊，差點將他神話。

而林凡只是後起之秀，雖也有無敵之實，但其實上，比起柯振天來，差太遠。

但此時，誰敢在輕言勝負？

「鎮！」林凡一聲怒吼，他化作了這片天地的開天之神，這『天地』中的一草一木都遵其令行事。

且，他的法身世界也展開，一起向柯振天鎮落而下。

最終，柯振天被鎮入一座山脈中，只有頭顱與雙手露在外面，而林凡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輕聲問道：「想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