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開了這個話頭，那麼就乾脆一次說清楚。」倪晨曦接著道：「自我有記憶起，陪在我身邊的就一直是哥哥。我生病了是哥哥抱著我去醫院，我餓肚子了是哥哥手忙腳亂燒飯做菜，我幼稚園開學是哥哥帶著我報名繳費，小時候我愛玩，所以很多時候我的課業也是哥哥輔導完成的，甚至在上初中之後，我的家長會都是哥哥請假幫我去開。」

「我十八歲之前的人生，每一天都有哥哥的影子，比起你們，他表現得更像父母。」

「你會說你很忙，但哥哥同樣很忙。他也要學習，他也要管理公司，就算出國留學，他也能騰出時間每天一個電話或者信息，半個月回一次家。」

「他承擔了你們本該承擔的一切，你們卻只會覺得這是你們的驕傲。這是個多麼優秀的兒子啊，只需要付出一點點愛和一個用金錢堆砌出來的家，就能榨出他所有的價值。」

「他24歲擁有一個鼎盛帝國，每天加班晚睡，還要操心我的學業，你想想這時候你們在哪裡？」

「至於我從什麼時候開始厭惡那你，大概就是去年，你將我留在美國，讓哥哥一個人過年。」

「說起點有點話荒唐。你為了促成哥哥和沈奕，毫不猶豫就可以犧牲一個除夕，那時候，我就知道，或許你並沒有那麼愛這個家。」

梁非非泣不成聲。

「我沒有指責你，我也沒有資格指責你，畢竟我能因為沈奕放棄和哥哥一起過除夕，這本身就已經說明了我的自私和懦弱，你說的也沒錯，我就是忘恩負義。」

「我竟然會為了一個沈奕，放棄和哥哥的除夕，那麼，再放棄一次，似乎也沒有那麼難以理解是不是？」

梁非非愣了一下，她大睜著眼睛定定的看著倪晨曦。

她想從他的表情中看出點什麼，可他的神情實在太平靜，她竟然不知道該怎麼理解他的話。

什麼叫做「為了一個沈奕」？

什麼又叫「再放棄一次」？

「就是因為一個沈奕。」倪晨曦沒有看梁非非，反而扭頭看著窗外不斷移動的車流與景色，「他把我的生活弄得一團糟。」

「我也不怪她，反而還挺感激她的，畢竟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相反，沒有她，我可能還會渾渾噩噩過著從前的日子，繼續當哥哥的小跟屁蟲，當你眼中那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不會踏出自己給自己畫的牢籠，不會思考我的人生，不會思考我身邊的人對我的意義，也就沒有今天這些話了。」

「她是個優秀的女孩，但她的優秀不是給我看的。」

她的優秀全給了她的家人朋友和粉絲，留給他的只有一個瘦削挺拔的背影。

她一直都走在他的前頭，站在他的上方，從頭到尾都沒有站在同一高度面對面的說過話。

他不愚蠢，只是從不去想罷了。

梁非非嘴唇都顫抖了起來，「你……」

「別說。」倪晨曦打斷，「你知道就行了，這是個秘密，你別告訴她，也別告訴爸爸。」

說出來也沒面子。

他長這麼大，就只在倪辰君和她面前服過軟，但他隻認倪辰君，不想認她。

她不知道，他也不想讓她知道了，省的她偷偷笑話他。

梁非非看著倪晨曦，眼淚刷刷的往下流，「你哥哥知道了？」

「他早就知道了。」

所以他才會一次又一次的撮合他和沈奕，所以他才會一次又一次的問他到底喜不喜歡她。

他想起了他在美國時，倪辰君給他打的那個電話。他要他想清楚，他卻隻一遍又一遍的回答他說不喜歡她，討厭她。

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哥哥就已經喜歡沈奕了吧。

所以他在知道他喜歡沈奕的情況下，沒有和他挑明，而是一遍遍問他喜不喜歡。

怎麼會喜歡呢？

對一個搶走了他依賴十多年的哥哥，還把她逼到了美國一個生活一個人求學的人，他怎麼會喜歡。

所以說，如果不是有未來，一個人永遠也不會知道，因為一念之差放棄的東西，到底意味著什麼。

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已經註定了今天會是個這樣的結局。

他怨不了別人，只能怨命運。

因為他清楚的知道，就算再來千百遍，他也不可能在那樣的情況下承認他對她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