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晨曦在樓下呆滿了一個小時,然後擦乾淚,倒了礦泉水洗了臉,提著兩個巨大的箱子上樓回家。
還是熟悉的門,門口的聲控燈在他踏上這層樓層的時候就亮了起來,暖暖的打在這片安靜的空氣裡,將他的影子拉的很模糊。
倪晨曦站在門口,想了想自己該用怎樣的表情去面對倪辰君。
他撒了一個謊,並不介意再撒更多謊。
是騙哥哥他很開心能見到他呢,還是他很生氣哥哥並沒有去接他,又或者,他故技重施,用已經對他毫無作用的撒嬌來博取他的心疼和注意力。
這幾種表現似乎都像是他所能做出來的反應,但他更想知道,哥哥願意看到一個怎樣的他,冷靜的,睿智的,還是如他一般冷漠矜貴的。
矜貴是不可能的,倪晨曦笑了笑,他似乎變得冷漠了,但無法像哥哥一樣變得矜貴。他日復一日沉浸在實驗室和課堂的數學演算裡,或許還能有一點學者特有的書卷沉澱感。
但哥哥會滿意這樣的他嗎?
倪晨曦還沒有想好自己該立什麼人設,門就突然從裡打開了。
倪辰君看著一直站在門口一會笑一會又沉思的倪晨曦,挑了挑眉,「怎麼不進來,忘記密碼了嗎?」
倪晨曦被突然從房間裡透出來的光線照的眯了眯眼睛,適應了片刻才仔細去看倪辰君。
他在美國的時候又長高了一些,看倪辰君的時候已經不需要像從前一樣仰視了。
哥哥什麼也沒有變,穿著白襯衫黑西褲,腳上踩著灰色的拖鞋,就算是在家裡脊背也挺得跟鋼管一樣直。
那雙眼睛也和他離開時一般無二,淡然,平靜,似乎對一切瞭然於胸。
他的眉毛輕輕挑起來了,帶著些驚訝,漆黑的眼瞳在他身上流傳的時候讓他感受到了被打量的窘迫感。就彷彿自己就是被剝光了衣服站在他面前,他的猶豫與謊言無所遁形。
倪晨曦一時沒有回答,倪辰君又問了一遍,「怎麼不進來?」
早早就聽到了箱子的聲音,卻一直沒有人開門或者敲門,要不是他知道倪晨曦今晚要回來,到室內監控分機上看了一眼,他都不知道他一直站在門口。
他高了,也瘦了,整個人變得很沉靜,四個月前還豎起來的驕傲的刺全都收斂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平靜的低迷與冷漠。這比從前的驕傲更為吸引眼球,似乎只要他抿著唇一低頭,他就可以吸引全世界的目光。
他變得成熟而充滿魅力,但這份心境同樣也讓他變得更加冰冷陌生。
倪辰君默默打量著他,好奇他都經歷過什麼。
倪晨曦握緊了行李箱的拉杆,抿了抿唇,微微垂下視線,「我忘記密碼了。」
倪辰君沒有拆穿他,看著他推著箱子進來,重新將門關上。
倪晨曦沉默走進去,沒有讓倪辰君幫忙,自己提著兩個大箱子笨拙的上樓。
倪辰君從廚房裡端出烤好的生蠔,坐在餐桌前等著他。
倪晨曦放了箱子下樓,洗了手,在放了餐盤的位置坐下,對面就是倪辰君。
哥哥的生蠔做的很好,外酥裡嫩鮮香撲鼻,以前他一頓能吃幾十個,但現在,他隻吃了三個就放下了筷子。
倪辰君:「怎麼不吃了,不好吃嗎?」
倪晨曦搖頭,「好吃。」
只不過美國不興吃豬肉,所以在過去四個月裡他吃多了牛羊肉和海鮮,現在再吃,似乎已經找不到當時讓他念念不忘的味道了。
他把小禮盒推到倪辰君面前,「哥哥,這是我買給你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