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初感覺自己變成了香餑餑，不等她做出反應，突然，人群讓開了一條路。

一位老態龍鍾，拄著拐杖，顫巍巍的老頭子，在一群小孩子的簇擁下緩緩走了過來，他長長的鬍子都快垂地了，腰也深深的躬著，也不知活了多少歲。

元初好奇的從夜沉淵身後探出頭來看他，而他在看到元初的一瞬間，雙眼似乎亮了亮。

這讓夜沉淵十分警惕，他將元初牢牢遮住，然後問道。

「請問，您可是忘善老人？」

他朝老人行禮，「晚輩此次前來，是聽說忘善老人手裏，有能延長活人壽命的秘法，晚輩想與之交易。」

老人聽罷，用拐杖捶了捶地面，「都散了吧……」

他沙啞的聲音一出，眾人雖然很不舍，可他們看了元初幾眼之後，還是乖乖走了，街道一下變得冷清起來，老頭掃了夜沉淵一眼，用一種非常蒼老的聲音道。

「我就是你們要找的人，跟我來……」

那些孩子也走了不少，但還是有兩個在一邊扶著老人，他顫顫巍巍的走在前頭，元初左右看了看，低聲對夜沉淵道。

「你發現沒有？這裏的街道上沒有商鋪誒。」

全部都是普通居住的房子，沒有樹木，流水，也沒有買賣吃食，或者其他交易。

她聲音很低，可老人還是聽到了，他頭也不回，幽幽說道。

「死人哪裏需要進食？死人，有一口棺材足矣……」

元初聽罷，安靜了下來，因為她從對方的言語中，聽到了一種深深的寂寥，若不是品嘗了無盡的孤寂，絕不會如此孤獨。

很快，他們就走到了城中一處矮矮破破的草堂，草堂很大，從裏面跑出來很多孩子迎接。

見有客人來，那些孩子十分乖巧，打完招呼之後就安安靜靜的退了出去，最後老人身邊，就隻留下了洛生一個孩子。

老頭費力的坐下來之後，對元初道，「不介意的話……就坐下慢慢說吧。」

元初和夜沉淵坐了下來，夜沉淵依舊緊緊抓著元初的手，看得出來，自從發現師傅身上有功德之力，這些人對她的態度，就尤為不同，在弄清他們的目的之前，他一定要小心才是！

「老爺爺，其實我來這裏，是想和您交易，我有一位親人壽元將近，所以想得到您手裏的秘法，給他借壽。不過您放心，我會將自己的壽命給他，而不是用這種辦法，去掠奪別人的壽命。」

老頭長長的眉毛垂著，兩隻眼睛也搭攏著，聽罷良久才做出反應。

「孩子，你很有孝心，不過……這種逆天秘術……肯定是有其致命缺陷的，不然……一些人得到它，只要心狠手辣，豈不是可以長生不死？」

元初一聽果然如此，萬物有得必有失，若不是外公已經等不得了，她也不會將希望寄托在這種一聽就很陰邪的秘法上。

她先是將外公的情況說了一下，然後才問，「雖然秘法有缺陷，但是我外公這種情況，尋常之法已不可續，老爺爺還是將秘法的缺陷說出來吧，我看看能否接受？」

老人點點頭，緩聲說道，「……這種秘法並沒有你們想像的那麼神奇，它……每一次只能取走別人十年壽命，而且在逆天改命的過程中，稍有不慎便有可能逆血而亡，瞬間暴斃……總之忌諱頗多，畢竟……天命，豈是那麼好違背的？」

元初想了想，若是沒有這秘法，外公時日無多，有的話，還有一線生機。

於是她很乾脆的說，「老爺爺，我還是想交換您的秘法，請問您有什麼需要的？」

老頭摸了摸鬍鬚，盯著她，良久才悠悠問道。

「若是可以，小丫頭，你只要告訴我，你身上的功德之力是從何而來……這秘術，我雙手奉上。」

這下可把元初給問到了，她是幫了魔界一個忙，然後得到了功德。

但後來聽厲老說，這功德之力，並不是做了善事就會有。

所以她張了張嘴，不知從何說起，最後忍不住問了一句。

「老爺爺，我能知道，您為什麼要問這個嗎？」

她說罷眨了眨眼睛，那光芒似乎能從她澄澈的眼眸中透露出來，叫人神往。

老人愣了一下，眼前的元初長的小，對他來說，就好像他收養的那些孩子一樣可親，他笑笑說。

「這原由就有點深了，你們知道……亡靈鬼城是怎麼來的麽？」

元初看了夜沉淵一眼，搖了搖頭。

老人又笑，聲音有種亙古不變的悠長低啞，聽他說話，元初眼前好像徐徐展開了一幅泛陳的畫卷。

「……世人都道轉世輪迴，可世人不知，真正能轉世的，只有極少數身具功德的人……」

老人拍了拍身邊的小男孩，眼中浮現些許悵色。

「而執念深重，或犯了錯的靈魂，便會聚集在亡靈鬼城，等待被救贖的一天。至於那些一生庸碌，無功無過，亦對來生沒有期盼的人，則在死亡的一瞬間就消散了，留在這裏的，都有自己的故事。」

元初忍不住看向洛生，「不會吧，我看城中還有許多孩子，難不成他們也犯了錯？或者，也有執念？」

洛生聽罷，跪坐在老人身邊，脆聲道。

「我生前在三千小世界一處沒有靈氣的位面，那裏的老百姓還算安樂，很多我也記不清了，我就記得我爹喜歡喝酒，而且脾氣非常暴躁，每次在外面上工受氣了，回來就會打我娘，每一次，我娘都會讓我在屋子裏躲起來，讓我聽她的慘叫聲。

有一次，我爹回來又開始打我娘，我在門縫中害怕的看著，眼看娘已經被他打得沒有進氣了，我當時也不知是被什麼情緒左右，拿著家裏的斧頭，砍中了他的背心。

他回頭想抓我，但還沒抓到我，就倒地死了，後來衙役發現我弒父，便將我抓了起來，秋後問斬。」

他想了想還補充了一句，「但是在我問斬之前，聽說娘親就已經病死了，因為奶奶不給她治傷，據說死之前非常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