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那個少年叫什麼名字，隻記得學生們都叫他揚哥。

後來得知季風揚的全名，是從季崇光這裡聽說的。

大概是季崇光聽說了他的身世，隔三差五便會帶些廢品到廢品站來。

廢品裡大多是陳舊書籍，宋浪沒念過書，看不懂也不以為意。

劉老漢卻很高興，捨不得拿這些書當廢品處理，便讓他看書學習認字。

季崇光也就順理成章的教他一些知識，偶爾還會坐下來閑談幾句。

其實爺孫倆都知道，季崇光這是在變相的幫襯著他們過活，但又很巧妙的保護了他們的自尊心。

就這樣一來二去的，宋浪才知道原來季風揚是季崇光的兒子。

季崇光閑談時很喜歡聊自家兒子，一說到季風揚，他臉上的笑容就有著藏不住的驕傲。

宋浪也喜歡聽季風揚的事，只是每當看到季崇光的神情，心底忍不住也會有些羨慕。

那些課外書籍上都寫著季風揚的名字，字跡極為張揚好看。

而他剛學會寫自己的名字時，一個浪字都練了許久才寫工整。

季風揚這三個字，成為了他第二個會寫的名字。

「小浪，叔叔看你好像對揚揚哥哥特別感興趣，要不等你練字有進步了，叔叔就讓揚揚哥哥來帶你玩，怎麼樣？」

這句話是季崇光一邊拍著他的腦袋一邊說的。

宋浪聽了就想起那個又痞又帥的少年，下意識有點忐忑的想拒絕，內心卻又升起了一絲絲小期待。

如果是季風揚的話，應該不會嫌棄跟他做朋友的吧？

抱著這樣的心情，他有事沒事就在練字，有時候在外面收廢品，累了蹲在地上隨手撿一塊石頭也能寫字。

起初季風揚三個字被他寫得歪歪扭扭，除了他自己以外，估計別人看了根本就認不出寫的是什麼。

但他仍做賊心虛似的，每次寫完就會劃掉，生怕哪天季風揚路過會看到。

練了一陣子，這字總算能勉強分辨出來。

季崇光告訴他，過幾天就是季風揚的生日，問他要不要跟他們全家一起去慶祝。

宋浪卻想，既然是全家慶祝，那他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

不過又想了想，還是向季崇光請教了「生日快樂」這四個字怎麼寫。

他沒什麼拿得出手的禮物，就想自己親手寫張賀卡，到時候送給季風揚，就當做是感謝他上次在學校出手幫了他。

賀卡是寫了的，只可惜還沒機會送出去，季家就在季風揚生日當晚出了事。

再見到季風揚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年的秋天。

他獨自一人出去收廢品，卻在街上看到他被人打得遍體鱗傷。

那時爺爺也已經不在了，他把季風揚帶回了廢品站養傷。

曾經在籃球場上張揚恣意的少年，如今變成了市井小混混，徹底跌落塵埃。

他們都嘗過失去至親的痛苦，心底都有著一塊不能觸碰的傷疤。

宋浪很清楚這種感受，所以從來不在他面前提及有關季崇光的事情。

那張賀卡也被夾在陳舊書籍裡，始終都沒有送到他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