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風揚經常打架，有時候被打得重了，便在廢品站休息幾天。

偶爾也會陪宋浪出去收廢品，不過大多時候都枕著手躺在破三輪後面，叼著糖看天空，悠閑得像個大爺。

天氣不好的時候，兩個人便縮在小小的廢品站裡，哪兒都不去。

宋浪會搬個小木箱過來當桌子，然後趴在上面練字，會寫的字也越來越多。

但依舊是一片密密麻麻的蝌蚪文，不仔細看很難分辨是什麼字。

季風揚就曲腿坐在硬紙板上，單手枕在腦後，靠著牆壁看他寫。

有時候實在看不下去了，也會手把手的教他寫幾個字。

收廢品的收入很低，宋浪也僅僅是能勉強糊口，飢一頓飽一頓是家常便飯。

尤其是在季風揚養傷的那幾天，要解決兩個人的生活餐，他基本都是饅頭泡水。

「小鬼頭，過幾天哥帶你去吃頓大餐。」

季風揚傷好以後，抱著手臂靠牆站著，對他說。

當時宋浪並沒有把這句話當回事。

過了幾天，季風揚帶了套新衣服讓他換上，還真帶他去了鎮上最好的飯館。

那是宋浪長這麼大，吃過最豐盛的一頓飯。

他以為那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可後來季風揚離開以後，他才發現饅頭泡水勝過任何人間美味。

不過這頓飯也確實是他吃過最難忘的一頓飯。

因為季風揚根本就沒錢付帳，吃完就拉著他一路狂奔跑了出來。

兩個人被店員追著跑了好幾條街，穿過大街小巷，跑得全身是汗，酣暢淋漓。

最後跑到小巷子裡的江邊上，實在跑不動了，才停下來。

小巷子邊上的江水只是分支，看上去與河水無異，碧綠平靜。

石階上長著青苔，鎮上的婦女有時候會在這邊浣洗衣物。

兩人都彎腰撐著膝蓋大口喘氣，滿頭大汗的望著對方笑了起來。

秋日的陽光不溫不燥，江水緩緩流淌著，波光粼粼。

曲徑通幽的江邊小巷裡，兩個少年從無聲的笑變成了開懷大笑，無比暢快。

可宋浪不知道的是，因為這頓霸王餐，季風揚被飯館老闆找來的小混混堵在街邊大打了一頓。

他只知道揚哥總是跟人打架，身上三天兩頭就帶著傷。

季風揚還開玩笑說過，「小鬼頭，現在你吃過這麼多好吃的，要是把你嘴養刁了，以後吃不下饅頭了怎麼辦？」

那時的宋浪才十歲，想了想回答說：「那下次我們換一家吃。」

「你想得倒是挺美。」季風揚抬手按了按嘴角的傷口，笑著說：「小鬼頭，你記住，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無論你想要什麼，都得付出相應的代價。」

宋浪認真點頭，「我知道，揚哥，你放心，我們不會一輩子爛在這裡的，我會努力賺錢，到時候你想吃什麼，我都可以帶你去吃。」

「好啊，那你快點長大。」季風揚笑笑，伸出手指在他臉頰上戳了戳，又低著嗓音喊了一聲：「小鬼頭。」

幾場秋雨過後，臨江縣又迎來了冬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