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砸在宋浪身上，又掉到了地上，沾了些泥水。

小巷子裡偶爾有大人經過，卻都沒理會小孩們的遊戲。

幾個小孩指著他哈哈大笑，笑聲帶著些許稚嫩，聽上去又是那麼刺耳。

宋浪穿得很單薄，冷風一陣陣吹過來，凍得他整個人麻木而僵硬。

手背上開裂的凍瘡更是又痛又癢，隨著他握緊拳頭的動作滲出血來，心底也就越發煩躁。

他低頭看著掉落在腳邊的錢，頓了好久都沒有彎腰去撿。

撿了，就等於是把自己的自尊心送到別人腳下，任人踐踏。

「撿啊！你不是要錢嗎？還愣著幹什麼？」

「是不是這輩子還沒見過二十塊錢啊？」

「這可比你一天收廢品的錢還多，還不快撿！」

程虎還在笑著催促，就等著看他彎下腰去撿錢的樣子。

這比任何言語都要更侮辱人，更直擊內心。

或許，像他們這樣的人，一開始就不配談什麼自尊心。

眼前浮現出揚哥叼著棒棒糖的笑臉，宋浪自嘲的笑了一聲，彎腰把錢撿了起來。

程虎笑得更大聲了，指著他罵出口的話也更加惡毒。

再惡毒的話，宋浪都聽過，把錢緊緊攥在手裡，他已經不在乎了。

可沒想到的是，程虎所說的陪他們玩玩，並不是挨揍。

而是被他們扔鞭炮，還是扔在地上就炸開的摔炮。

當時的宋浪也不過才十歲，都還沒開始長個子。

那麼多的摔炮在腳邊炸開，濺起來的火石都把衣服灼出了很多小孔。

程虎還不讓他躲，不然就扔得更猛。

要不是這輛破三輪礙手礙腳，宋浪早就不管什麼拿錢手軟了，直接衝上去就要揍他一頓不可。

摔炮聲劈裡啪啦作響，火石濺在破三輪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如果沒有被鞭炮裡的火石濺過，很難體會有多痛。

尤其是被濺到眉骨上，又燙又疼，當即就見了血。

宋浪疼痛難忍的捂著眼睛蹲了下來，不受控制的紅了眼眶，流出眼淚。

大概是到了晚飯時間，有些人家在巷口放起了一連串的鞭炮，聲音極為響亮氣派。

嗆鼻的硝煙瀰漫進巷子裡，眼睛也被淚水模糊了，他看不太清周圍的情況，只聽見混亂的鞭炮聲響個不停。

等鞭炮聲停了，耳邊就響起了季風揚的聲音。

「小鬼頭，怎麼我一不看著你，就被欺負的這麼慘？」

這聲音聽上去還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

直到他看到季風揚蹲在了自己面前，臉色嚴肅的皺著眉頭，挪開了他捂著眼睛的手，然後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說：「還好沒傷到眼睛，不過你這眉尾肯定要留疤了。」

「揚哥，你怎麼來了？」宋浪擦了擦眼睛，才看清楚季風揚的臉，又看到程虎在他身後的地上爬了起來，外套上還印著一個腳印，「你…打他了？」

「嗯，以大欺小。」季風揚直接把他從地上抱了起來，塞到了破三輪後面，「看你這麼晚還沒回來，所以出來找你。」

聞言，宋浪低著頭坐在破三輪上，把手心裡的二十塊錢攥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