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唐太文想不通。

但他不能等，他立刻反應過來，對趙熾道：「聖上，微臣說的句句屬實，沒有半句假話！」

趙熾盯著唐太文，目光冷峻。

宋寧出列，問趙熾：「聖上，信能不能讓微臣看一看？」

「可以！」趙熾讓計春把信給宋寧。

宋寧翻開信，自己都愣了一下，沖著趙熾道：「聖上，這、這字跡和微臣以前的幾乎一模一樣啊，足夠以假亂真。」

唐太文道：「就是真的。」

宋寧白了一眼唐太文，繼續讀信。

說是信其實不算是書信，這根本就是一封保證書。

分了三段，第一段感謝了一位名叫特木倫的人，感謝他的救命之恩以及不殺之恩，並在他養病期間給了極好的照顧。第二個段落他許諾會不斷寫信給他彙報大周的機密，其次，他要在十年內，做到擾亂朝綱。第三個段落，則是表述，如果他食言了，定當如何如何，比如將信拿到京城，聖上定會把他滿門抄斬之類。

總之，思路還算清晰，她看著都有那麼一瞬間懷疑了宋世安。

「聖上，這事兒微臣不認，這太傻了，和微臣聰明伶俐的形象不符合。」宋寧道。

「這信必然是假的，也必須是假的。」

趙熾看著她，挑了挑眉頭沒接話。

宋寧問唐太文，「唐大人，你剛才都在宮門口，說要拖著下官一起死，下官本來還不相信的，現在果真是相信了。」

「不但如此，您還夠狠，不但想讓微臣死，還想讓微臣滿門都死。唐大人我那年時高的祖母可和您沒有仇，我那稚嫩單純的庶妹可和你沒有仇，我那些個叔伯堂兄妹都不認識您，您怎麼就能上來就給我編纂滿門抄斬的罪名呢？」

「太狠了！」

唐太文道：「這可不是我編纂的，是這個金兵來找我，給了我這些。」

「人呢？」

「我不知道，但這個人一定存在。」唐太文和趙熾道，「聖上，請您讓微臣去找此人。」

趙熾沒理他。

「不用找了。如果沒有這個人，那麼您就是汙衊！如果有這個人，那麼下官想問一句，他拿著文書來京城是找我報仇還是威脅呢？」

「如果是前者，他為什麼偷偷找你？」

「如果是後者，他為什麼去找你而不等下官回來威脅一番？找不到下官也可以找我父親！下官想不通，這個人為什麼找您？」

「為什麼？」宋寧道，「現在換下官來問您？」

唐太文被噎住了，他說不過宋寧，膝行兩步給趙熾解釋：「聖上……」

「不用再說了，小宋愛卿的事情早在三年前就查明了，這個金兵應該是有人遣來的陰謀，想借刀殺人。」趙熾道，「原因無他，只是因為小宋愛卿最近風頭太盛了。」

說著，指了指宋寧：「這次的事情，朕相信不是真的，你沒有這麼蠢做金兵的探子！但你也得反省反省，為什麼有人盯著你？」

「是因為微臣是能臣，讓人嫉妒了吧。」宋寧道。

趙熾嘴角抖了抖，沒接得住她的話嗎，索性轉頭唐太文道：「小宋愛卿要和你提供的金兵對質，卻沒有找到。那麼，你可要和潘德祥對質，朕也給你這個機會。」

唐太文跪著的，小腿肚子在發抖，他道：「全憑聖上做主。」

「公平起見，就這麼辦吧。」趙熾讓尹治去大理寺提人來，金棟和潘德祥兩人都上殿來。

磕頭行禮，趙熾問金棟：「朕記得你，沒想到你在河南提刑衙門做事。」

「是！」金棟回道，「微臣進提刑衙門四年了。」

趙熾看他一眼，又看向潘德祥。

宋寧挑眉，她沒想到趙熾居然認識金棟。要知道，金棟高中進士後就一直外放，到今年已有二十一年了。

這倒是挺稀奇的。

「你去洛陽辦事，意圖殺人滅口阻斷案件重查，此事是你自作主張報復宋世安，還是唐太文指使你這麼做的？」趙熾問潘德祥。

潘德祥看了一眼唐太文，當著所有人的面，他抱著頭嚎啕大哭。

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宋寧啐了潘德祥一口，這個人一輩子考不上，是因為聰明才智全浪費在這種呢小事上了。

這個時候還想顧全自己的名聲。

她咳嗽了一聲，提醒潘德祥：「潘先生，聖上問你話呢！」

潘德祥一個激靈，擦著眼淚磕頭回道：「是！」

「我待你不薄！」唐太文呵斥他。

潘德祥淚眼婆娑，哽咽地道：「大人，聖上在上學生不敢欺瞞聖上。」又對趙熾磕頭，「學生沒有半句作家。」

金棟附和：「微臣也能作證。」

潘德祥還真的不是撒謊。

命令是唐太文下的，但殺人滅口確實和他沒什麼關係，但這又怎麼樣呢？

「你胡說！」唐太文要解釋，趙熾就擺了擺手，道，「唐愛卿，事已至此，你說朕是信你一個人，還是信他們幾個人呢？」

唐太文沒話說了。

「行了，朕也煩了。你口口聲聲說宋世安針對你，他也沒有遮掩過。你要是認真做事做官，他想針對而也無處下手。」趙熾道，「如今倒好，他隨手就查了你這麼大一個事，朕若不安律辦了你，如何服眾？！」

「來人。」趙熾也煩了唐太文了，不把他罪定了，誰知道宋寧還能折騰幾回？

尹治上來。

「把唐太文送刑部。」

尹治應是。

趙熾又對呂孝仁道：「革職查辦，不必顧忌一律按律法來。」

「不斬嗎？」宋寧插嘴問趙熾，趙熾慍怒道，「朕說了，按律查辦！」

宋寧縮了縮脖子，乖巧地應是。趙熾對她就沒什麼氣了，她好就好在你知道她貓哭耗子假惺惺，可卻還是解氣了，不和你杠。

「是！」呂孝仁應是，又沖著尹治頷首，「有勞尹大人。」

尹治面無表情地說本官，帶著兩個手下架著唐太文往外走，唐太文脫了官帽，為了留下最後的尊嚴他沒有大喊大叫，等走到宋寧面前，他怒道：「把我害倒，你滿意了？」

宋寧驚訝地看著唐太文：「唐大人誤會，下官真的是對事不對人！」

「哼！」唐太文被帶下去。

他天權十三年高中，外放三年後回京，十年不到一路高升，仕途順到可以和宋寧媲美了。

宋寧順是因為她佔著某些原因橫，一路憑著本事踩人頭上來。

唐太文不同，他是錢鋪路，踩著人頭上位。

唐大文被帶走，魏黨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半句話，所有人像早上被霜打過一樣。

「聖上英明！」宋寧對趙熾道，「大周在您的住持下，一定是太平盛世！」

趙熾冷嗤：「你捧朕的詞句就這麼幾句嗎？」

「容微臣回去讀半天書在學幾個詞。」宋寧道，「不過，微臣雖然詞句匱乏，但卻是句句真心，字字包含崇拜和熱情。」

趙熾看著她，沒說話。

他想看看，宋寧有沒有膽子接著往下說。

滿朝官員也在等她說話，想聽聽她要怎麼繼續往下。

「微臣知道，聖上您重情重義，對朝臣既有愛才之心也有憐惜之意。大家讀書十幾年千軍萬過獨木橋，才有了今天站在這裡為聖上您做事。」宋寧勸趙熠，「可是聖上啊，對於唐太文這樣無才無德的官員，您真的不用傷心和不舍。」

「您當下應該擔心的，其實是大理寺沒有主理人啊，作為三司之一，大理寺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律法是國之根本，只有律法健全並始終如一的公平公正，才是國朝繁榮昌盛的根本啊！」

趙熾頷首：「你說的有道理，然後呢？」

「大理寺不能一天沒有主理人！」宋寧道。

有人嗤了一聲，倒不是反對宋寧覺得她德不配位，純粹是佩服她的臉皮。

這得多麼強大的心理，才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將自己上司踢出局後，迫不及待跳出來求聖上讓她做大理寺卿？

趙熾笑了，忽然看向趙熠，問道：「齊王，小宋愛卿說的有道理，大理寺是三司之一不能一天沒有主理人。依你看，如今誰適合做這個主理人呢？」

要是正常人，就算想推薦宋寧也是要委婉暗示，迂迴一下。

可趙熠不是，他開口就道：「滿朝沒有人比小宋大人合適了。」

他說完，金殿上更靜。

隨即趙熠又道：「你既要問我，我就覺得你不用猶豫。一個官位而已，小宋大人要是有能力，自然皆大歡喜你得了一個重臣，要是不行，自然就有能人取而代之！」

這話說的還挺謙虛的，眾人暗暗點頭，卻又聽趙熠道：「不過，她能力卓越不存在不行。」

說完，目光還掃視過全場。

沒有出來反對。

「看來齊王和小宋愛卿不但親近，還極其欣賞他的能力。說起來，他要是做大理寺卿，齊王是不是又要去做捕快？」

趙熠擺手：「不去，我的手被人砍斷了，現在是殘廢。」

趙熾臉色一僵，轉移了話題，頷首道：「那麼，朕也允了。」

又吩咐孫元忠：「此事交由孫大人辦吧，擬上任文書拿來給朕。」

「自今日起，宋世安任大理寺卿一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