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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飛鳳仵》第226章 提問張氏(一更)
張寡婦案的驗屍格目寫的還算細緻。

周身傷痕足有八處,致命傷是腹部貫穿的刀傷和頸部的傷,導致失血而死。

死者的四肢和雙腿被砍,丟棄在軀體旁邊。

死者面部有刀傷,還還算完好。

死者沒有中毒的跡象。

「你們看看。」宋寧將驗屍格目遞給宋元時和沈聞余,她開始翻證人的證詞。

隔壁的鄰居田榮夫妻說,夫妻感情很好,雖偶爾有拌嘴,但也不見隔夜繼續鬧騰的事。

張氏為人雖不算體貼溫柔,但該做的事也都做了,是個老實人。

至於吳啟坤,他雖偶爾貪杯,但卻多數時候是正經人,也沒有不良嗜好,不賭不嫖,認真做買賣,掙的錢也都交給張氏保管。

成親也不過半年,夫妻二人已經共同在錢莊裡存了三百多兩。

是男的能掙錢,女的會過日子的組合。

「這個動機,有點牽強。」宋寧翻了一遍,將卷宗放在桌上,和對面兩人道,「看完什麼感覺?」

宋元時凝眉道:「我經驗少,從卷宗上看到的信息,不足以讓我產生疑問。」

「動機是激怒殺人,雖說怒到有了後續,殺人埋屍也不是不能解釋。」

沈聞余也微微頷首,同意宋元時的意思:「倒是要見一見張氏,格目記錄死者有一百三十斤的重量,她要從西廂房搬運、挖坑、埋屍並不容易。」

就算是肢解也要花費時間。

「不覺得奇怪嗎?」宋寧問他們兩個人,「張氏殺了吳啟坤後,既有時間埋屍,為什麼沒有時間處理房間裡的血跡?」

「她說那間房是她預備做孩子的房間,她在預備給孩子的房間殺人。」

沈聞余問道:「她既要殺吳啟坤,就應該沒有孩子這個顧忌了吧?」

「只要她是正常女人,在有房間可以選擇的情況下,總會有一點顧忌。」

「明天一早,我們去見張氏。」

這是她初步得到的一些疑慮,至於其他的,她要見過張氏後,再決定要不要開棺驗屍。

……

宋寧取走了張寡婦殺夫案卷宗的事,第二日早上周江和林從彪就知道了。

吳啟坤的屍是林從彪著手的,案件是周江查的。

「他就是和我們杠上了!」周江怒道,「這個案子他也查,是不是以後要把隆興達所有的案件都要翻出來查一查?」

林從彪沒有說話,他在努力回憶,他當時驗屍的過程,他又擔憂地將驗屍格目找出來翻看。

驗屍格目寫的很清晰。

應該沒有問題。

但他心裡還是隱隱緊張。從張松清驗屍來看,宋大人的手法雖少見,但不是敷衍的草包。

確實有本事。

「你在幹什麼?」周江問林從彪。

林從彪不想說他害怕和忌憚,道:「不怎麼記得案子的內容了,翻來熟悉一下。」

「沒什麼問題。」周江剛才也已經翻看過卷宗了,從頭到尾,他都是按程序查辦的,「其實唯一有些模糊的之處,就是殺人動機。」

兇手承認是激怒殺人。

「但這個激怒殺人,有些不大真實。」

張氏殺人之後,進行了肢解、埋屍等行為,既是激怒就應該有平息,通常是砍殺後一個人身體疲憊後,就會逐漸冷靜下來。

可以因為害怕匆忙掩飾,但肢解的行為,就很令人費解。

這樣費體力的事,通常是帶著某種目的或者巨大的仇恨,通過這個行為,來紓解仇恨。

「不行,我還要再查一查。她現在根本不是查案,而是故意針對隆興達。」

「我敢確定,他一定會抓著這個事作為突破口,而為難我們。」

「讓我們失去百姓的信任、身敗名裂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林從彪支持他,道:「暗中查探,不能讓她知道了。」

周江應是,道:「想搞死我們,這一次我一定要反將她一軍,讓她身敗名裂成為跳樑小醜。」

隆興達因為張松清的案子,生意受到了一些影響。

他必須挽救。

……

衙門中,宋寧一跨進理刑館的大門,就看到鄭紅申的常隨小馬,沒好氣地和她道:「宋大人,我們大人請您去一趟。」

宋寧將包給宋元時,去了正堂。

正是晨會的時間。

正堂裡一如既往烏煙瘴氣,她一進去,裡面的說話的聲立刻小了很多。

視線掃了一圈,宋寧沖著鄭紅申叉手行了禮:「大人,早!」

說完,拖了椅子在正中空座上坐下來,腿架在了桌子上,不怎麼乾淨的鞋底對著程之。

程之氣的站起來。

整個正堂裡,除了她都站著的。

而坐著的人,還坐沒坐相,簡直囂張到讓人發狂。

鄭紅申深吸了幾口氣,才自己平復了一些。

邱華章冷冷地譏諷道:「宋大人的家教果真讓人堪憂,便是你出身高貴,可這裡不但有你上峰,也多數比你年長的,在長輩面前,你就是如此放肆的?」

「你和我談家教?」宋寧笑了,「你兒子剛因為缺失家教被抽了三十鞭。」

這話一下子戳中了邱華章的痛處,他頓時跳腳,指著宋寧道:「你太目中無人,便是被訓斥,本官也寫奏疏彈劾你。」

「死諫吧。」宋寧給他建議,「這樣最有說服力。」

邱華章腦子嗡嗡響,被氣的說不出話來。

四周死寂。

大家發現邱華章吵輸了,頓時摸鼻子理褲腳的假裝忙碌。

「行了,一大早的吵什麼東西。」鄭紅申終於發話了,問宋寧,「你找單大人把張氏殺夫案的卷宗拿回來了,你何意?」

「我正要和大人您說,您讓小馬消掉上交核審的記錄吧。」

「這個案子我認為有疑點,需要重新核審。」

鄭紅申看著倒靠著椅子,晃動著的宋寧,沒好氣道:「重審程序你要是不知道,可以來問本官,問任何一個人都可以。」

「你怎麼能直接去找單大人?」

宋寧回道:「鄭大人您誤會了,我是找的王爺。」

鄭紅申:「……」

「你、你以後不許這樣,所有案子必須按流程走。下不為例!」鄭紅申道。

「是!」宋寧放了腳,起身道,「那下官就按流程提審張氏。」

鄭紅申撇過頭去,不想理會。

他能怎麼辦?宋推官一開口就說找的是齊王爺。

他只能改口,否則就是打齊王爺的臉。

「宋大人,鄭大人既是您的上峰又是年長您幾輪的長輩,您這樣行事說話,既沒有風度也沒有教養。」一位面熟的官員道。

「就是,不尊重別人,還是狀元呢。」

「真不知宋閣老是怎麼教養兒子的。」

嘰嘰喳喳說話。

宋寧停下來看著這些說話的人,笑了:「我在京中好評如潮,人人都誇我是有禮貌的好寶寶。」

「所以,沒有被我尊重是你們應該反思。」

她指了指所有人:「好好反思!」

話落揚長而去。

正堂裡,嘩一下炸開鍋似的,一個個氣的東倒西歪。

宋元時在門口等她,看到她出來,滿面無奈道:「你又氣人了?」

「我都沒動手。」宋寧邀功。

「表現真不錯。」宋元時失笑,「他們應該感謝你。」

宋寧深以為然。

回到理刑館,麻六和老童將張氏提出來。

她跪在地上,身材清瘦但卻前凸後翹,五官清秀明艷,和張良才形容的那位溫柔賢惠的姐姐形象有些出入,倒像他那句「姐姐和姐夫成親前見過面」那句話。

要知道,多數人成親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洞房前都是規規矩矩不見面。而他們二人私下見面戀愛,這已是打破常規很是新潮的人了。

「罪婦張氏,給大人磕頭。」張氏道。

宋寧沒讓她起來,大家都坐在周圍,望著張氏。

張氏有些緊張,絞著手指。

「用刑了?」宋寧望著她的手指,十根手指血肉模糊,顯然是上過夾板了。

張氏點頭應是:「是。」

「還有哪裡也用刑了?」

張氏驚訝地看了一眼宋寧,又迅速垂了眉眼,小聲道:「就、就只打了幾十鞭子,別的沒有了。」

主要是夾板,上完以後太疼了,她就招了。

「你弟弟張良才找到本官,請求本官重查你的殺夫案,你可知道?」

張氏猛然抬頭,驚訝地看著宋寧:「重查?」

「嗯。」

「案子不是已經定了嗎?能重查嗎?」張氏不敢置信。

宋寧頷首:「有問題,當然就可以。」

「那、那大人是相信民婦是冤枉的嗎?」張氏膝行了一步,急切地道,「大人要幫民婦伸冤嗎?」

宋寧回道:「我是重查案件,並不是幫你伸冤。你有沒有冤,我要重查過後,才能知道。」

「我有,我有!」張氏急著道,「民婦是怕疼,夾板一夾在手指上,民婦就生不如死。」

「心道不如死了吧。」

「大人,大人民婦沒有殺我家夫君,民婦到現在都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張氏說著捂著臉悲慟大哭,「我夫君對我那麼好,我如何能捨得殺他。」

「我……我豈能這般沒有良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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