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顏穿衣的動作微微一頓,「什麼時候的事兒?」
小蓮:「就剛剛的事兒,皇上將她貶為了庶人,馨美人也被貶為了庶人,且兩人都是永禁思仁宮,打十大板子。」
「馨美人剛小產不久,挨完十大板子就昏迷過去了,聽說腰臀紅腫出血,不養上幾個月,只怕是不行的。」
傾顏:「......」
當時馨美人毒害小小昕一事,皇帝說暫降馨美人位份時,她就知道這事沒完。
只是馨美人肚裡有皇嗣,若是刺激太大,只怕是皇嗣保不住的,也不能受刑罰。
馨美人是對小小昕下毒手了,但傾顏不會對馨美人肚裡的皇嗣下毒手。
冤有頭債有主,與她有仇的是馨美人,而不是馨美人肚裡的皇嗣。
否則她要是這樣做了,那她就不再是她,她和后宮那些連孩子都不放過的人豈不是一樣了?
傾顏只是想著,既然皇帝說了會追罰馨美人,等馨美人生下皇子,不用她動手,皇帝也會和馨美人慢慢算帳的。
所以她等得起,也不急於這一時。
屆時馨美人誕下皇嗣,哪怕皇帝不和馨美人慢慢算帳,她也會和馨美人算帳的。
誰知這才過去幾日,馨美人肚裡的皇嗣就被純嬪害沒了。
且皇帝正如她所想的那樣,哪怕馨美人才小產,還是嚴懲了馨美人。
那麼,傾顏也就省得動手了。
畢竟,皇帝一道聖旨的事兒,卻能讓她少費不少心思。
如今馨美人落了胎,還被皇帝貶為庶人,又打了板子,在傾顏看來,馨美人夠慘,這個報應也夠了。
她要是再去追著一個庶人報復,那也是勝之不武,沒甚意思。
看來有句話說得沒錯,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迴,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
小蓮:「那純嬪就沒馨美人好運了,才十個板子,當場就薨歿了,說來也是奇怪了,同樣是打十大板子,馨美人才剛小產呢,都扛下了,純嬪卻沒了。」
傾顏聽著小蓮的稟告,挑眉道:「純嬪在后宮得罪的人太多了,想來是有人收買了施刑的那個人,不然就是那施刑的人與她有仇,特意下了狠手,否則十大板子是死不了人的。」
小蓮不由得感慨:「純嬪往日雖然挺讓人生厭的,可如今就這麼沒了,誰都沒想到,畢竟她今年年初還是后宮最得寵的呢!」
傾顏:「......」
是啊,純嬪年初還寵冠后宮。
這才幾個月,便薨歿了。
純嬪去年最開始作死時,傾顏就說了,這位遲早會作死在自個手裡。
世間萬物和所有事都是講究平衡和因果報應的,曾經的純嬪有多囂張跋扈,如今就要承受多大的代價。
皇帝雖寵純嬪,但是純嬪一直作死下去,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更何況皇帝根本就沒多少忍耐心。
龍軒殿上那個帝王,他寵你時,冬天都能給你抓來無數螢火蟲,將你捧在手心,來個浪漫的初次約會。
不寵你時,就折斷你引以為傲的翅膀,毀掉你如螢火般熠耀的光芒,讓你再無初見時的光亮。
這些年來,有多少女人栽在龍軒殿上那個男人手裡。
別說淑貴妃和柳才人那樣見過世面的人了。
這個純嬪身為農女,純真是真,沒見過什麼世面也是真。
遇上皇帝這樣的權謀家,模樣長得俊朗,權勢滔天,時而溫柔,時而霸道,時而倨傲,時而腹黑。
在床笫之間,還有著極強的輸-出力。
對於江山社稷,他也有強大的責任心。
這樣的帝王,起初待純嬪好時,人家小姑娘一遇誤終身,以為遇上了一個好男人,可不就陷進去了。
也以為皇帝愛死她了,怎麼作都可以包容她。
便漸漸在這后宮失了純真。
深宮水深且渾濁,從來不是純真的避風港,只會是毀滅純真的源頭。
不過,甭管是純嬪還是馨美人,她們二人都是兩國聯姻下的悲哀。
純嬪成了犧牲。
馨美人雖保住了性命,可一個庶人,在這后宮再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了。
幾日後,皇帝下令將周螢螢葬入宮外。
因為這位已經貶為了庶人,是沒資格葬入皇陵的。
雖然后宮議論周螢螢死得蹊蹺。
可她不過是一個庶人,沒人管她死活,更沒人管她是怎麼死的。
就連打死她的那個侍衛,照樣在宮中當差。
畢竟,活著的人更重要。
否則要是為了這麼一個農女牽扯出一些高位妃嬪,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就這樣,農女周螢螢和北臨帝的故事徹底結束。
至於她為何會那樣得寵,又那樣快就晉陞為嬪,想來只有她和帝王知道,旁人無人知曉。
馨美人的父親呂相,皇帝給他陞官加爵作為安撫。
畢竟呂相曾是收服邱轅國的大功臣。
若是一點安撫都沒有,就將人女兒貶為庶人,只會讓那些大臣心寒,讓前朝動蕩。
呂相是個聰明的人,他連親生女兒都捨得獻給皇帝,自然知道家族權利和馨美人哪個重要。
要是他女兒是被冤枉的,他肯定是要伸冤的。
可他女兒馨美人確實做的不對,又自作孽,他心裡有數,也不好多說什麼。
皇帝給他臉面,是顧及當年收服邱轅國的情分。
若是他給臉不要臉,只會自掘墳墓,他可是見識過北臨帝手段的!
隨著這些糟心事落下帷幕,小小昕的黃疸也終於好全了。
后宮兩個得寵的妃嬪接連小產,眾人都說臨盆的章美人坐收漁翁之利,是最得利的人。
然而還不等章美人生產,皇帝就召了章美人的哥哥章武到龍軒殿敘話。
這一日,嬴湛在龍軒殿後殿書房批閱官文。
一個小太監進屋彙報:「皇上,章將軍來了。」
「宣他進來。」嬴湛頭都沒抬。
殿外響起太監的唱報聲:「宣章武進殿!」
不多時,穿著一襲官服的章武就進來了。
章武身為將軍,身軀高大魁梧,眼睛炯炯有神,看起來是個精明的人。
他走到中間行了大禮,「臣、參見皇上。」
嬴湛放下手中的狼毫筆,抬頭看著章武,「愛卿來了,坐。」
章武在書房尋了個離皇帝不遠不近的椅子坐下。
他才落座,嬴湛就道:「愛卿好本事啊,與東丹國作戰,可以說幾乎一點傷都沒有,不愧是武將中的新秀,比佟家那樣的四代忠烈,還有沈青那樣的武將還要厲害!」
「沈青帶兵和天澤國那樣的小國打仗,都落了一身的傷,腿上還受了重傷,前幾日才大好,不像愛卿,先是大戰邱轅國,後又與東丹國那樣的強國打仗,都能保全自個。」
「咱們北臨國要是再多幾個像愛卿這樣的武將,那還得了?」
「......」章武一時不知該怎麼回。
因為皇上雖然在誇讚他,卻沒評價他沒受傷是好還是壞。
在他看來,「那還得了」四個字有兩層意思。
章武今日被帝王召見,本就如坐針氈。
如今聽了皇帝的一番話,總感覺皇帝陛下在說反話。
尤其在聽見最後一句話時,章武冷汗涔涔,心虛不已。
最後,他只是謙虛地回:「皇上過獎了。」
嬴湛將視線落在章武冒汗的額頭上,「愛卿有些血氣旺盛啊,這才三月份,京城涼快得很,又不是夏日,你怎就出了這樣多的汗?」
說著,他朝殿內的兩個宮女抬手示意,「你們兩個,還不快給章將軍扇風,讓他涼快涼快!」
宮女聽令,立馬就執扇走到章武身旁,像左右護法似得給章武扇風。
章武本來就是冒冷汗,加之京城的三月確實有點涼。
現在又多了兩個宮女扇風,他整個人都冷得不行。
偏偏皇帝讓人給他扇風,他還不敢多反抗。
「微臣多謝皇上抬愛。」他只是面帶笑容,恭謙道:「臣只是運氣好罷了,這才沒落下什麼傷,又屢次與死神擦肩而過。」
嬴湛:「你運氣是夠好的,每次打仗都不會讓自己受多大的傷,都說武將的身體就是資本,你很愛惜自個的身體,將身體保護得很好嘛。」
「朕也上過戰場,知道戰事兇險,刀箭無眼,只要拚死殺敵的,哪個不落上一身的傷?」
「朕當年和沈青征戰時,渾身上下全是傷疤,怎的輪到愛卿,就能保全身體?不如愛卿教教朕,你是如何做到的?朕也好同愛卿學個幾招,嗯?」
聞言,哪怕有兩個宮女在扇風,章武還是抬手擦了擦額角的汗珠。
章武:「皇上謬讚了,臣哪裡比得過皇上,甭管謀略還是武力,臣都不及皇上的萬分之一,不敢在皇上跟前賣弄皮毛。」
嬴湛從鼻息發出一聲冷笑。
他最討厭無能之人拍馬屁了。
「愛卿過謙了。」嬴湛微微擊掌,就有宮女端著托盤進來。
那托盤上擺著的,是青花瓷酒壺,還有一套青花瓷酒盞。
嬴湛面上帶著溫和的笑,「上次你打贏了東丹國之戰,朕還沒好好同你飲過酒,這一次,朕特意讓人備了好酒。禦酒坊釀造的竹葉青,朕聽聞你在邊關打仗時最愛喝這個了。」
末了,嬴湛爽朗一笑。
他的笑聲雖爽朗,眼底卻隱隱透著陰險。
宮女們已經給嬴湛和章武各斟了一杯酒。
此刻,章武早已滿頭大漢,嚇得渾身都在打擺子。
本來他做了虧心事就心虛,只是故作淡定罷了。
現在皇帝讓人端了酒上來,說得好聽是和他喝酒。
依他看,是想用毒酒毒死他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