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只是面無表情地和他對視。

「是不是真的要我把心挖出來，讓你看一看，你才肯相信，我真的愛你。」

胸膛處，那湧動的每一滴血液中，都在對那人叫囂著喜歡。

可他不信。

因為雲凜是仙。

而他是魔。

雲凜對上浮生墨黑的眸，心口上好像被人破開了一個大洞，空蕩蕩的，風一吹就呼呼作響。

眼角不自覺地淌過冰涼痕跡。

杜鵑啼血，美人落淚，實在淒楚。

然而浮生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冷聲道：「那你挖。」

雲凜的喉間湧上一股腥甜，他忽地一笑，清俊的眉眼間沾上幾分淒色。

秋嵐卻覺得，那雙眼睛裡，有什麼東西，忽的黯淡了。

「不要！」秋嵐睜大了眼，驚聲大喊。

想要伸出手阻攔雲凜，手卻輕飄飄地從中穿過。

於是秋嵐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雲凜伸出纖長的手指，猛地剜向了自己的胸口。

大片的鮮血湧出，他嘴角溢出血絲，臉上卻仍掛著笑，身體搖搖晃晃，輕聲道：「如你所願。」

玉白的掌心裡，溫熱的心臟還在微微跳動，鮮血淋漓。

雲凜的目光有些迷惘和悵然，低低一笑，像是自言自語：「浮生，這就是我的愛。」

「你信了嗎。」

……

……

「秋嵐，秋嵐！」

身體被人猛烈搖晃了幾下，秋嵐睜開朦朧的眼，看清了身前人的容貌。

「浮生？」

他眼神飄渺，喃喃出口，又猛地搖搖頭，嘟囔著：「不是，是阿昭。」

景昭小心翼翼地掏出手帕，拭去他眼角的淚珠，「你哭了。」

秋嵐好像才從夢境中清醒過來，愣愣地看了景昭好一會兒，突然撲進了他的懷裡。

懷裡纖瘦的身體微微顫抖，景昭下意識地將他摟緊，放柔語氣：「怎麼了，做噩夢了？」

默了默，秋嵐悶聲道：「我夢見了浮生和雲凜。」

「嗯，然後呢？」景昭伸手安慰似的輕撫著他的長發。

秋嵐抬起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這張臉，和浮生確實一模一樣。

但還是有所不同。

浮生的眼裡總是淡漠的，疏離的，無情而無欲。可是景昭，他抬眸看他的時候，眼裡彷彿揉碎了世間春光。

景昭不是浮生，他也不是雲凜。

秋嵐突然低聲道：「硬生生地掏出心臟的滋味，一定很疼吧。」

哪怕是不老不死的神靈，也會覺得很難受吧。

景昭不知道秋嵐口中的浮生和雲凜是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麼樣的夢境，只是剛剛在旁邊突然聽到他的尖叫聲，立刻過來查看。

現在，又聽秋嵐莫名其妙地說這麼一句。想來夢見的，不會是什麼美妙的畫面。

那張俊秀的臉有些煞白，眉心緊蹙，秋嵐安安靜靜地倚在他的懷裡。

景昭看得心口一窒。

他朝秋嵐輕柔地勾唇一笑：「睡吧，書生，我在這裡。」

秋嵐從長袖下伸出一隻手，拉住了他，「不要走。」

景昭回握住他的手：「不會走。」

或許是剛才緊繃的神經一下子放鬆下來，又或許是景昭的目光太過溫柔。

秋嵐很快就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