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千年前。
鳳棲山。
「仙君,您決定了嗎?真的要這麼做嗎?」青玄望著那道青色身影,澀聲道。
雲凜沒有回頭,他看著天邊落霞,微微一笑:「是,我決定了。」
「私放魔種離開,可是萬劫不復的重罪。」青玄遲疑地道,「說不定,仙君您會被毀仙根,千年修行毀於一旦。」
「嗯,」雲凜頷首,他勾起唇角,「頂多不過灰飛煙滅罷了。」
「本來我出生時,就是孑然一身。孤身一人死去,也沒什麼大不了。」
雲凜終於回過頭,看向青玄的目光含了一絲歉意:「只是到底會牽連你們,放走他以後,你們便也走吧,能走多遠走多遠。」
青玄眼眶泛酸,低下頭,沉聲道:「可仙君您,為他做了那麼多事,值得嗎?」
浮生什麼都不知道,他以為,那是他偶然發現鳳棲山的禁製出現了一個漏洞。
他靠那個漏洞逃了出去。
其實那都是雲凜計劃好的,他根本沒有打算告訴浮生。
挾恩圖報不是雲凜的性格。
值得嗎?
雲凜沉默一瞬,笑了笑,篤定地道:「值得。」
他知道,那青年對自由深深的渴望。
鳳棲山關不住他。
他本該就屬於魔域,成為高高在上的魔尊。
從前,雲凜想過很多方法,希望浮生能夠對他露出一兩分笑意。
可浮生眼裡總是含著幾分嘲弄地看著他,好像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在白費心機。
如今,浮生若是能夠逃出去,應該會笑得暢意幾分。
他生得那般好看,想來,笑起來時也是極為好看的。
「既然如此,」青玄朝著雲凜深深一鞠,「仙君,此去珍重。」
……
……
被綁上誅仙台的時候,雲凜心裡十分平靜,望著白茫茫的霧氣,甚至還有幾分出神。
他想起第一次見到浮生的場景。
鳳棲山前,他冷眼看著被押送而來的人,問道:「來者何人?」
那人抬起頭,那雙漂亮的眼睛無可避免地落入眼簾。
輕輕上挑著,似乎極為風流溫柔,盛了一汪清水似的,一絲絲多情染在眼角。然而深入到那雙眼裡,又隻覺得透骨的涼。
哪裡是清泉,明明是寒潭。
「吾名浮生,魔族太子。」他聽見那人清冷的聲音,慢悠悠地響起。
然後,是在落英繽紛的十裡桃林,鳳棲山人緣最好的小白鳥的生辰宴上。
玄衫墨發,漫步其間。
有人起鬨,言他來得晚了,需自罰一杯。他便舉著酒杯,仰頭飲下。
狹長的眸子微斂,揉碎了半壁春光。
明明萬般熱鬧,千樣風流,卻抵不過他自斟自飲,眼角眉梢染上的風情。
那些細節,竟然都歷歷在目,一點也沒有忘記。
雲凜出神想著,現在的他,應該已經回到魔域了吧?
天帝罰雲凜剔除仙籍,永墮輪迴。
沒有了仙根,他的靈魂,會在一次又一次地輪迴中消磨,最後一點也不剩。
這些雲凜都清楚。
但他甘願。
浮生是魔,但他不壞。甚至,比起天界某些神仙,他還要正氣和有氣節幾分。
若是由他統領魔族,想來仙魔兩界大概能有一段和平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