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秀美的少年抬起頭，眼眸泛起水光，隱隱閃過一絲紅色。

不耐與暴躁充斥著秋嵐的整顆心，他低喝一聲：「別煩我！」

百裡長安一愣。

復而伸出了乾淨而修長的手，抬起了他的下巴。

年輕人低聲道：「秋嵐公子，看著我。」

他又耐心地重複問了一遍：「怎麼了？」

接觸到那雙乾淨如空山新雨後的眸子，秋嵐怔了怔，恢復了些許清明。

他搖頭，皺著眉道：「我也不清楚，隻覺得周圍熱得很，五臟六腑都像是被火燒一般，灼燙得厲害。」

「可我並沒有這樣的感覺，」百裡長安垂眸，朝他露出一個安撫的笑，「秋嵐，你清醒一些，這應該和剛剛一樣，是幻象罷了。」

他語氣溫柔，卻堅定。聲音不高不低，傳入秋嵐的耳中。

幻象？對啊，上一關變化出法寶財富，考驗貪念。這一關應當也差不多，只是為何只有他覺得異常，百裡長安沒有呢？

那這一關考驗的，又是什麼？

秋嵐心裡思考著，覺得熱意也消散了些。他靜下心，回味著剛剛的情緒。

在難消的烈焰般的灼熱感中，他心煩氣悶，由心底生出無邊的暴躁，那些鮮血瀰漫的記憶不停在他腦海中重放。

這是，嗔念。

腦中突然一片清明，他抬眼，隻覺得好像經歷了一場清秋夢。他低著頭，沒有笑，也沒有哭。

原來如此。

灼熱感漸漸消退，秋嵐恢復了正常。百裡長安見狀，微笑道：「看來是沒有事了。」

秋嵐搖搖頭，他凝眸看了百裡長安許久，才啟唇問道：「百裡公子，不會對什麼事情感到生氣嗎？」

嗔念，即為怒火。

那些痛苦的記憶，銘心的仇恨，都化作了心頭火，輕而易舉地觸動了人心底最深的刺。

如秋嵐，差點就沉陷其中。

可反觀百裡長安，從頭到尾，依然是泰然自若的模樣。

「當然會，」百裡長安一笑，銀髮如皎月清輝，微微擺動，「但是生氣傷身，所以我從不記仇。」

「……」秋嵐噎住，諾諾地道：「百裡公子真是好脾氣。」

百裡長安道只是笑了笑。

「好吧，」秋嵐微笑，「我們繼續？」他看向角落裡的樓梯，對百裡長安示意。

「我倒是沒問題，」百裡長安道，「只是擔心你的身體恢復過來了沒？」

三番兩次陷入困境，秋嵐不由得有些赧然，分明百裡長安才是二人之中最弱的。他忙搖頭道：「已經沒事了。」

百裡長安也就隨著他，「那我們上第四層吧。」

「嗯。」秋嵐越過他，先一步踩上樓梯，回頭朝他一笑，「百裡公子，你身體不好，還是讓我走前面吧。」

兩壁的長明燈的燈芯跳躍著，略昏黃的燭光中，少年容顏秀麗，黑沉沉的眸子映出點點光澤，嘴角彎起，露出兩顆可愛的虎牙。

百裡長安微怔，等回過神，秋嵐已經踏上了最後一階樓梯，他連忙斂眸，長腿幾個踩踏間跟上了秋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