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景長眉微挑,臉色有些冷,偏偏身旁站著的人一直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夠了。」他忍不住低低喝道。
李常這才停下來,神色委屈地看著他道:「顧師兄,我剛剛差點就死了啊。」
顧文景道:「這句話你剛才已經說了三遍了。」
看起來那古妖王殘念所說的試煉第一關,應該就是通過幻象,引發心魔吧。
也不知道李常腦海深處藏著什麼樣的秘密,心魔之兇猛,讓他幾近喪命。
還好顧文景出手救了他。
「顧師兄,」李常好奇地問道,「你怎麼能這麼淡然呢?你就一點慾念都沒有?」
慾念,不過愛恨情仇,貪嗔癡怒——他當然有。
顧文景如蝶翼的長睫略略垂下,在眼下映出一小片陰影。甚至他剛才都差一點,差一點就要沉溺在那幻象當中了。
可是虛妄終究是虛妄,顧文景是一個活得很清醒的人。
「我有。」顧文景不欲多說。
李常一愣,默了默,低聲道:「不知道師兄許靜,還有小秋嵐現在怎麼樣了。」
顧文景眼裡也浮現一抹憂色,秋嵐看起來心裡藏了很多東西,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度過這一關。
「顧師兄看起來似乎很在乎小秋嵐,你和他究竟是什麼關係呢?」李常探究地著看著他。
顧文景想了想,遲疑道:「朋友。」
「原來只是朋友嗎?」李常憨憨地笑了笑,「那我們呢,也算朋友嗎?」
顧文景有些奇怪地回望了李常一眼,越過他踩上右角的階梯。
李常訕訕一笑,有些尷尬,卻聽到前方傳來少年清冽的聲音——
「我不會出手救我不想救之人。」
這句話有些繞,李常的腳步頓了頓,復又愉悅地跟上了顧文景的步伐。
李常想,這世上居然有比師兄更擰巴的人。
……
……
他的師兄沈墨遙現在的心情並不是很好。
他覺得一定是他人生前十幾年都活得太順風順水了,現在終於迎來了報應。
凌寒心情也很不好。
天知道為什麼她再一睜眼會和沈墨遙一同被困在這黑暗的地方。
要論起他們二人之間的糾葛,只能說一聲:孽緣。
其實沈墨遙原先的武器,並不是這把灑金摺扇,而是一把長琴,名喚秋水。
想到這裡,沈墨遙心頭煩悶,一年前,他因宗門任務身負重傷,凌寒恰在此時路過。
那是她第一次離開九死宮出來歷練。
容顏清冷的少女,瀕死的俊秀少年,在那個無風無月星河天懸的夜裡,對上了目光。
若是放在凡塵間,或許可以成就一番佳話,多年後在說書先生的口中流傳,換得茶館裡的人一笑。
但是現實往往是殘忍的。
凌寒看了他一眼,抬腳就離開了。然而很快,她又折了回來。
沈墨遙心中一喜,以為她是來救自己的。卻見少女兩眼放光地盯著他身下的秋水琴。
他那時靈氣俱散,同一個凡人並無多大差別,連收回秋水琴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少女生拉硬拽地把琴拖走,留給他一個瀟灑的背影。